• [英]菲利普·鲍尔《如何制造一个人》pdf电子书下载

    《如何制造一个人》:介绍大众读者闻所未闻的前沿科学,探讨随之而来的社会伦理问题,思考关于人体和人性的哲学。读完这本书之后,你对生命科学的理解将会与此前截然不同。书名:如何制造一个人作者:[英]菲利普·鲍尔副标题:改造生命的科学和被科学塑造的文化原作名:HowtoGrowaHuma:AdvetureiWhoWeAreadHowWeAreMade译者:李可/王雅婷出版年:2021-6页数:416类别:科普读物格式:df、eu、moiISBN:9787521729832《如何制造一个人》作者简介:菲利普·鲍尔,科学作家、英国皇家化学会会士、欧盟委员会合成生物学专家团成员。鲍尔曾在世界著名科学期刊《自然》杂志担任编辑超过20年,目前仍是《自然》的顾问编辑。他还是《自然材料科学》《化学世界》等科学期刊的专栏作家。他撰写的文章见于《纽约时报》《卫报》《金融时报》《新科学家》等世界著名媒体。鲍尔已出版著述超过20部,这些作品都以科学为主线,涵盖科学、历史、文化、社会等领域和话题。其中《鲜艳的泥土:颜料发明史》获英国技术史学会2003年度图书奖,《预知社会:群体行为的内在法则》获英国皇家学会2005年度科普图书奖,《优雅的方法:10个优美的化学实验》获英国科学史学会2007年度科普图书奖,介绍量子物理学的科普图书《毫不奇怪》被《物理世界》杂志选为2018年度图书。由于在科学传播领域的杰出贡献,鲍尔获得了很多荣誉和认可,包括但不限于英国物理学会开尔文勋爵奖章、意大利科学交流基金会拉格朗日奖、美国化学会詹姆斯·格雷迪–詹姆斯·斯塔克奖。《如何制造一个人》内容简介:2017年夏,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的科学家从菲利普·鲍尔的肩上取下一小块组织,用这些组织的细胞开展了一项特殊的实验。8个月后,这些细胞发育组装成了一个迷你大脑:细胞的种类不仅从皮肤细胞转变成了神经元,而且细胞之间还形成了大脑中那样的神经连接,能够传递神经信号。随着干细胞、基因编辑、体细胞克隆、组织工程等技术的发展,这类看似只可能出现在科幻小说中的情节正在或即将成为现实。在《如何制造一个人》中,菲利普·鲍尔回顾了人类认识和改造生命的历史,并引领读者去领略这一领域当今前沿的进展:创造各式各样的迷你器官并把它们组装起来;用猪作为器官工厂,生产可供移植的;通过3D打印的方法打印组织甚至器官;见证中国科学家创造出世界上首例体细胞克隆猴……在增进人类对生命的理解的同时,这些领域的科学进步也在塑造着文化和社会。从小说《弗兰肯斯坦》到《美丽新世界》,从电影《黑客帝国》到艺术作品“猪的翅膀”,作者引用文学、艺术、电影等诸多领域的例子,展示了科学是如何影响文化和社会风潮的。科技的进步不仅会惠及人类的健康,同时也可能带来前所未见的社会、伦理和哲学问题:是否应该允许创造人和动物的嵌合体生物?胚胎发育到什么阶段时就应该被视作一个人?对于培育出的有感知能力的迷你大脑,我们应该承担道德责任吗?当人脑可以被计算机充分模拟时,人与非人的边界在哪里?对于这些问题,作者都以优雅的笔触逐一进行了探讨。读完这本书后,你对人体、人性以及生命科学的理解将会与此前截然不同。...

    2022-04-08

  • 《练习一个人:当我开始爱自己》pdf电子书下载

    书名:练习一个人作者:陶立夏江苏文艺出版社:当我开始爱自己的时候出版年:2014-7-5页数:240类别:散文随笔格式:df/eu/moiISBN:9787539974033作者简介《练一个人》:陶立夏:翻译、作家、摄影师。享受深夜写作和相机聚焦的时刻。在这种无人可分享的自由体验中,世界在我们面前是沉默而清晰的。她定义的一个人是一种自由的意愿和独立思考的能力,以及由这种精神状态创造的生活方式。散文集《分开旅行》、小说《喜乐章》、翻译《夜航西飞》、《一切破碎成灰》等。《练习一个人》内容简介:时间过去了,不言不语,充满孤独,拥有自己的宇宙人来人往,事成事败,不妨一个人慢慢走。从那时起,我就不会感到厌倦,也不会责怪生活的遗憾。练一个人孤独不仅是一种选择,也是一种能力。孤独最初是爱和生活的常态。不管你是否单身,你都不需要等别人来帮助你。这本书记录了作者离开熟悉生活的一年。一个人去了曾经计划过的双人游,才明白等待和依赖让自己错过了多少美好。放下明亮稳定的身份,不再计算月薪;静静地投入到你喜欢的事情中,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平静。爱自己不必假装是外部的。孤独不值得赞美。我应该赞美的是接受生活的真相。练习一个人,发现等待和依赖是徒劳的。从那时起,我就不会感到厌倦或责怪生活的遗憾。...

    2022-04-06

  • 一个人的朝圣》

    书名:一个人的朝圣作者:[英]蕾秋·乔伊斯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译者:黄妙瑜出版年:2013-9-1页数:320类别:城市情感格式:df/eu/moiISBN:9787550213524作者简介:乔伊斯·蕾秋,英国资深剧作家。写了20年的广播剧本,也活跃在舞台剧界,获得了无数剧本奖。《一个人的朝圣》是她的处女作。目前已畅销30-40个国家,入围2012年布克奖。一个人朝圣的内容简介:哈罗德·弗莱,60岁,在酿酒厂做了40年的销售代表后,默默退休,没有升职,没有朋友,没有敌人。退休时,公司甚至没有开派对。他和妻子住在英国乡下,生活平静,夫妻疏远,日复一日。一天早上,他从二十年没见过的老朋友奎妮那里收到了一封信。她得了癌症,并写了一封告别信。在震惊和悲伤的情况下,哈罗德写了一封信。在寄出的路上,奎妮想起了自己的生活。经过一个又一个邮箱,他走得越来越远。最后,他从英国最西南部到东北部,横跨整个英格兰。87天,627英里,只有一个信念:只要他离开,他的老朋友就会活下去!这是哈罗德千里跋涉的故事。从他迈出脚步的那一刻起,与他600多英里并行的是他穿越时间隧道的另一次旅行。下载地址:df格式下载eu格式下载moi格式下载...

    2022-04-05

  • 动物农场(慢读系列,多一个人看奥威尔,就多一份自由的保障)(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百度网盘下载

  • 岛上书店(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百度网盘下载

  • 短视频赚钱实操课,一个人0基础也能做出百万播放量(完结),百度网盘,阿里云盘下载

    本课程由乐子老师讲授的短视频赚钱实践课,一人0基础也能做出百万播放量。内容包括新手路篇、内容创作、视频拍摄、背景音乐、视频剪辑、实现赚钱等21门实践课程。短视频小白收获了一套从0制作流行视频的系统方法。专业人士开始实现短视频副业,月收入超过10。销售商掌握短视频实现模式,提高销售业绩,我们媒体企业家加倍扩大影响力,5G时代继续圈粉,微信业务/电商从业者有更快的销售渠道,客户源源不断。自由职业者抓住视频红利,把事业提升到更高的水平。课程亮点:快速开始:不需要任何拍摄基础,可以按照课程操作O创建爆款视频快速实现:以学生成绩为导向,一步一步解锁实现模式,让作品快速干货多:完整的爆款制作公式现学现用的实际操作模拟,不走弯路很容易学。真人出现:老师手拉手练习整个过程,直播答疑,有问题可以回答。有效:课程演示案例是一种可复制的方法论,由教师和学生进行有效的个人测试和汇集文章底部有课程目录和下载链接。课程目录:乐子《抖音短视频赚钱实践课》01、为什么2020年被称为短视频红利爆发年?.t02、【养号】为什么你的抖音账号播放量惨淡?.t03、【包装】大v如何包装爆粉气质账号?.t04、【布局】三大硬件,为打造优质爆款短视频账号打好基础.t05、面对短视频突然爆红时的五大接应步骤,一触即红!.t06、【定位】4招找到你的账号风格,让粉丝快速记住你.t07、【脚本】素描脚本的通用公式让粉丝忍不住赞美你.t08、决定爆款视频的黄金5秒,不容忽视!.t09、【自检】打造百万播放视频的五个重要指标是必不可少的!.t10、【拍摄准备】一张图片让你了解短视频制作的拍摄过程.t11、【优质图片】用手机还是相机?如何更清晰地设置视频参数?.t12、【电影风格】分镜头拍摄技巧,日常生活记录秒变电影大片!.t13、【生活vlog】当红的vlog拍摄技巧,制作爆款视频的捷径!.t14、【个性流派】三种风格的拍摄,用短视频展现你独特的个性!.t15、为什么要说爆粉的关键BGM是短视频爆款的关键吗?.t16、【音质升级】手机设备可制作录音棚式音质.t17、【软件演示】一部手机轻松剪辑视频的几大APP演示.t18、三招快速掌握剪辑最强神器VIDEOLEAP.t19、【计算机编辑】计算机编辑软件推荐PR基本编辑操作.t20、【商业价值】避开运营雷区,迅速推荐官方热点,让账号升值!.t21、【揭秘】新号7天日收入过万的变现实操.t相关下载点击下载...

    2022-04-04 系统演示脚本 演示脚本怎么写

  • 动物农场(慢读系列,多一个人看奥威尔,就多一份自由的保障)(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百度网盘下载

    作者:(英)乔治·奥威尔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格式:AZW3,DOCX,EPUB,MOBI,PDF,TXT动物农场(慢读系列,多一个人看奥威尔,就多一份自由的保障)试读:作品导读《动物农场》是奥威尔最优秀的作品之一,是一则入骨三分的反乌托邦的政治讽喻寓言。农场的一群动物成功地进行了一场“革命”,将压榨它们的人类东家赶出农场,建立了一个平等的动物社会。然而,动物领袖,那些聪明的猪们最终却篡夺了革命的果实,成为比人类东家更加独裁和极权的统治者。“多一个人看奥威尔,就多了一份自由的保障”,有评论家如是说。作者介绍乔治·奥威尔(GeorgeOrwell,1903—1950),本名埃里克·亚瑟·布莱尔(EricArthurBlair)。英国左翼作家,新闻记者和社会评论家。他为后人留下了大量的作品,仅以《动物庄园》和《1984》而言,他的影响已经不可估量。以至于为了指代某些奥威尔所描述过的社会现象,现代英语中还专门有一个词叫“奥威尔现象(Orwellia)”。如果说,贯穿奥威尔一生的作品主要是反映“贫困”和“政治”这两个主题,那么激发他这样写作的主要动力就是良知和真诚。1950年1月,奥威尔病逝因肺结核病逝于伦敦大学医院。谁控制了过去,谁就控制了未来;谁控制了现在,谁就控制了过去。七诫1.凡用两条腿走路的都是敌人;2.凡用四条腿走路或者有翅膀的都是朋友;3.任何动物不得着衣;4.任何动物不得卧床;5.任何动物不得饮酒;6.任何动物不得伤害其他动物;7.所有动物一律平等。第一章故事发生在曼纳农场里。这天晚上,农场的主人琼斯先生锁好了鸡舍,可是醉得忘了把鸡舍上的小洞也堵上。他脚步踉跄地走过院子,手里提灯的光圈晃来晃去。到了后门,他把靴子一脚一只踢了出去,又从洗碗间的酒桶里舀起最后一杯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才上床休息。此时,床上的琼斯夫人已是鼾声如雷了。等那边卧室里的灯光一熄灭,整个农场的棚圈里就泛起一阵扑扑腾腾的骚动。还在白天的时候,农场里就风传着一件事,说是老少校,就是得过“中等白鬃毛”奖的那头雄猪,在前一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想要传达给其他动物。老少校(大家一直这样称呼他,不过他被送展时名字叫“威灵顿帅哥”)在农场里德高望重,大家都很愿意少睡一个钟头,来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说。当时,大家都已经同意,等琼斯先生完全走开后,他们就到大谷仓内集合。在大谷仓一头一个凸起的台子上,老少校已经安稳地坐在草垫子上了,在他头顶上方的房梁上悬挂着一盏马灯。他已经十二岁了,近来长得有些发胖,但他依然仪表堂堂。尽管事实上他的犬牙从来没有割剪过,这也并不妨碍他面带着智慧和慈祥。不一会,动物们开始陆续赶来,并按各自不同的方式坐稳了。最先到来的是三条狗,蓝铃、杰西和品彻,猪随后走进来,并立即坐在台子前面的稻草上。鸡栖在窗台上,鸽子扑腾上了房梁,羊和牛躺在猪身后并开始倒嚼起来。两匹套四轮货车的马,鲍克瑟和克拉弗,一块赶来,他们走进时走得很慢,每当他们在落下那巨大的毛乎乎的蹄子时,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草堆里藏着什么小动物。克拉弗是一匹粗壮而慈爱的母马,接近中年。她在生了第四个小驹之后,体形再也没有能恢复原样。鲍克瑟身材高大,有近两米高的个头,力气赶得上一般的两匹马。顺着他的鼻子有道白纹,让他的样子看上去有点笨。实际上,他确实不怎么聪明,但他坚韧不拔的个性和干活时那股十足的劲头,使他赢得了普遍的尊敬。跟着马后面到的是白山羊穆丽尔,还有那头驴,本杰明。本杰明是农场里年龄最老的动物,脾气也最糟,他沉默寡言,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少不了说一些风凉话。譬如,他会说上帝给了他尾巴是为了驱赶苍蝇,但他却宁愿没有尾巴也没有苍蝇。农场里的动物中,唯有他从来没有笑过,要问为什么,他会说他没有看见什么值得好笑的事。然而他对鲍克瑟却是真诚相待,只不过没有公开承认罢了。星期天时,他俩经常在果园那边的小草场上一言不发地并肩吃草。这两匹马刚躺下,一群失去了妈妈的小鸭子便排成一溜进了大谷仓,吱吱喳喳,东张西望,想找一处不会被踩到的地方。克拉弗用她粗壮的前腿像墙一样地围住他们,小鸭子偎依在里面,很快就入睡了。莫丽来得很晚,这个愚蠢的家伙,长着一身白生生的毛,是一匹套琼斯先生座车的母马。她扭扭捏捏地走进来,一颠一颠地,嘴里还嚼着一块糖。她占了个靠前的位置,就开始抖动起她的白鬃毛,试图炫耀一番那些扎在鬃毛上的红饰带。猫是最后一个来的,她像往常一样,到处寻找最热乎的地方,最后在鲍克瑟和克拉弗当中挤了进去。少校讲话时,她从头到尾都在心满意足地打呼噜,少校的讲话她一个字也没听到。老少校前一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想要传达给其他动物。全体动物现在都到齐了,除了摩西——它是只被驯化了的乌鸦,正在后门背后的一根挂杆上睡觉。老少校看到他们全都找好位置,在聚精会神地等待,便清清喉咙,开始讲话了:“同志们,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这个你们都已经听说了,但我想等一会再提它。我想先说点别的事。同志们,我想我和你们在一起待不了多久了。在我临死之前,我觉得有责任把我已经获得的智慧传授给你们。我活了一辈子,当我独自躺在圈中时,我总在思索,我想我敢说,如同任何一个健在的动物一样,我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活在世上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我要给你们讲的问题。“那么,同志们,我们又是怎么生活的呢?让我们来看一看吧:我们的一生是短暂的,却是凄惨而艰辛。一生下来,我们所得到的食物只够维持我们有口活气儿。我们中间能干活的,要被逼着出尽最后一丝力气;而一旦我们不再有用,就被残忍至极地杀害。在英格兰的动物中,没有一个动物在一岁之后懂得什么是幸福或空闲的涵意。没有一个是自由的。显而易见,动物的一生是痛苦的、备受奴役的一生。“但是,这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吗?那些生长在这里的动物之所以不能过上舒适的生活,难道是因为我们这块土地太贫瘠了吗?不!同志们!一千个不!英格兰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它可以提供丰富的食物,可以养活比现在多得多的动物。拿我们这一个农场来说,就足以养活十二匹马、二十头牛和数百只羊,而且我们甚至无法想象,他们会过得多么舒适,过得多么体面。那么,为什么我们的悲惨境况没有得到改变呢?这是因为,我们的全部劳动所得几乎都被人类窃取走了。同志们,这就是我们所有问题的答案。归结为一个字——人。人是我们唯一真正的敌人。消灭了人,饥饿和过度劳累的根子就能被一劳永逸地除掉。“人是一种最可怜的家伙,什么都产不了,只会挥霍。那些家伙产不了奶,也下不了蛋,瘦弱得拉不动犁,跑起来也是慢吞吞的,连个兔子都逮不住。可那家伙却是所有动物的主宰,他驱使动物去干活,给动物的报偿却只是一点少得不能再少的草料,仅够我们糊口而已。而我们劳动所得的其余的一切都被人据为己有。是我们流血流汗在耕耘这块土地,是我们的粪便使它肥沃,可我们自己除了这一副空皮囊之外,又得到了什么呢!你们这些坐在我面前的牛,去年一年里,你们已产过多少加仑的奶呢!那些本来可以喂养出许多强壮的牛犊的奶又到哪儿去了呢?每一滴都流进了我们仇敌的喉咙里。还有你们这些鸡、这一年里你们已下了多少只蛋呢?可又有多少孵成了小鸡?那些没有孵化的鸡蛋都被拿到市场上为琼斯和他的伙计们换成了钞票!你呢,克拉弗,你的四匹小马驹到哪儿去了?他们本来是你晚年的安慰和寄托!而他们却都在一岁时给卖掉了,你永远也无法再见到他们了。补偿给你这四次坐月子和在地里劳作的,除了那点可怜的饲料和一间马厩外,还有什么呢?“更有甚者,就算这种悲惨的生活过到头,我们也得不到善终。拿我自己来说,我无可抱怨,因为我算是幸运的。我十二岁了,已有四百多个孩子,这对一个猪来说就是应有的生活了。但是,到头来没有一个动物能逃过那残忍的一刀。你们这些坐在我面前的小肉猪们,不出一年,你们都将在刀架上嚎叫着断送性命。我们都注定躲不过这种厄运——奶牛、猪、母鸡、绵羊,每一种动物。就是马和狗的命运也好不了多少。你,鲍克瑟,有朝一日你那强健的肌肉失去了力气,琼斯就会把你卖给屠马商,屠马商会割断你的喉咙,把你煮了给猎狗吃。而狗呢,等他们老了,牙也掉光了,琼斯就会就近找个池塘,弄块砖头拴在他们的脖子上,把他们沉到水底。“那么,同志们,我们这种生活的祸根来自暴虐的人类,这一点难道不是一清二楚的吗?只要驱除了人,我们的劳动所得就会全归我们自己,而且几乎在一夜之间,我们就会变得富裕而自由。那么我们应该为此做些什么呢?毫无疑问,奋斗!为了消除人类,全力以赴,不分昼夜地奋斗!同志们,我要告诉你们的就是这个:造反!老实说,我也不知道造反会在何时发生,或许近在一周之内,或许远在百年之后。但我确信,就像看到我蹄子底下的稻草一样确凿无疑,总有一天,正义要被申张。同志们,在你们整个短暂的余生中,不要偏离这个目标!尤其是,把我说的福音传给你们的后代,这样,未来的一代又一代动物就会继续这一斗争,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记住,同志们,你们的誓愿决不可动摇,你们决不要让任何甜言蜜语把你们引入歧途。当他们告诉你们什么人与动物有着共同利益,什么一方的兴衰就是另一方的兴衰,千万不要听信那种话,那全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人心里想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的利益,此外再无其他。在我们动物中间,斗争时要绝对团结,绝对齐心协力。所有人类都是敌人,所有动物都是同志。”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嘈杂声。原来,在少校讲话时,有四只个头挺大的耗子爬出洞口,蹲坐在后腿上听他演讲,突然间被狗瞧见,幸亏他们迅速窜回洞内,才免遭一死。老少校抬起前蹄,平静了一下气氛:“同志们”,他说,“这里有一点必须澄清。野生动物,比如耗子和兔子,是我们的亲友呢,还是仇敌?让我们表决一下吧,我向会议提出这个议题:耗子是同志吗?”表决立即进行,压倒多数的动物同意耗子是同志。有四个投了反对票,是三条狗和一只猫。后来才发现他们其实投了两次票,包括反对票和赞成票。少校继续说道:“我还有几句话要说。只是重申一下,永远记住你们的责任是与人类及其所有的行径势不两立。所有靠两条腿行走的都是仇敌,所有靠四肢行走的,或者有翅膀的,都是亲友。“还有记住:在同人类作斗争的过程中,我们不要模仿他们。即使征服了他们,也决不沿用他们的恶习。是动物就决不住在房屋里,决不睡在床上,决不穿衣、喝酒、抽烟,决不接触钞票,从事交易。凡是人的习惯都是邪恶的。而且,千万要注意,任何动物都不能欺压自己的同类。不论是瘦弱的还是强壮的;不论是聪明的还是迟钝的,我们都是兄弟。任何动物都不得伤害其他动物。所有的动物一律平等。“现在,同志们,我来谈谈关于昨晚那个梦的事。我没办法把它描绘出来。这个梦是关于人被赶走后的世界图景的,让我想起已经忘却很久的事。很多年以前,当我还是头小猪时,我母亲和其他母猪经常唱一首老歌。她们只知道曲调和歌词的头三个词。我从小就会哼那个调,不过已经忘了很久。然而昨天夜里,我又在梦中回想起来了,更妙的是,歌词也在梦中出现,这歌词,我敢肯定,就是很久以前的动物唱的,并且失传很多代的那首歌词。现在我就想唱给你们听听,同志们,我老了,嗓音也沙哑了,但等我把你们教会了,你们会唱得更好的。这首歌叫《英格兰牲畜之歌》。”老少校清了清喉咙,开始唱起来。正如他说的那样,他的嗓子已经沙哑,不过也唱得够好的了。这是一首旋律激昂的歌,有点介于《克莱门泰因》和《库卡拉查》之间。歌词如下:英格兰的牲畜,爱尔兰的牲畜,普天下的牲畜,关于美好的未来,听我把好消息宣布。那天迟早会到来,暴虐的人类终将被推翻,富饶的英格兰大地,将只有牲畜在徜徉。我们的鼻中不再扣环,我们的背上不再配鞍,嚼子、马刺永远生锈,无情的鞭子也不再抽下。我们的东西会多得想象不到,小麦、大麦、燕麦和干草,苜蓿、大豆还有甜菜,到那天全归我们自己。那一天我们将自由解放,阳光会普照英格兰大地,水也变得更清,微风吹得更惬意。我们必须为那一天而奋斗,尽管活不到那天;奶牛、马、鹅还有火鸡,都要为自由而出力。英格兰的牲畜,爱尔兰的牲畜,普天下的牲畜,关于美好的未来,听清我的消息,再去将它传布。唱着这支歌,动物们陷入了情不自禁的亢奋之中。几乎还没有等少校唱完,他们已经开始自己唱了。连最迟钝的动物也已经学会了曲调和个别歌词了。聪明一些的,如猪和狗,几分钟内就全部记住了整首歌。然后,他们稍加几次尝试,就突然间齐声合唱起来,整个农场顿时回荡着这震天动地的歌声。牛哞哞地叫,狗汪汪地吠,羊咩咩地喊,马嘶嘶地鸣,鸭子嘎嘎地唤。他们都很喜欢这首歌,以至于整整连着唱了五遍,要不是中途被打断,他们真有可能唱个通宵呢。可惜,这番闹腾惊醒了琼斯先生,他以为是院子中来了狐狸,便跳下床,操起那支总是放在卧室墙角的猎枪,用装在膛里的六号子弹对着黑暗处开了一枪,弹粒射进大谷仓的墙里。会议就此匆匆解散。动物们纷纷溜回自己的窝棚。小鸟跳上自己的栖木,其他动物卧到了草堆里,顷刻之间,农场便沉寂下来。第二章三天后的夜里,老少校在安睡中平静地死去,他的遗体被埋在果园里的树根处。这是三月初的事。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有很多秘密活动。少校的演讲给农场里那些比较聪明的动物带来了一个全新的生活观念。他们不知道少校预言的造反什么时候才能发生,他们也无法想象造反会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内到来。但他们清楚地晓得,为此作准备就是他们的责任。训导和组织其他动物的工作,自然地落在猪的身上,他们被一致认为是动物中最聪明的。而其中最杰出的是两头名叫斯诺鲍和拿破仑的雄猪,他们是琼斯先生为出售喂养的。拿破仑是头伯克夏雄猪,也是农场中唯一的伯克夏种,个头挺大,看起来很凶,说话不多,素以固执而出名。相比之下,斯诺鲍要伶俐多了,口才好,也更有独创性,但看起来个性上没有拿破仑那么深沉。农场里其他的猪都是肉猪。他们中最出名的是一头短小而肥胖的猪,名叫斯奎拉。他长着圆圆的面颊,炯炯闪烁的眼睛,动作敏捷,声音尖细,是个不可多得的演说家。尤其是在阐述某些艰深的论点时,他习惯于边讲解边来回不停地蹦跳,同时还甩动着尾巴。而那玩意儿不知怎么搞的就是富有蛊惑力。别的动物提到斯奎拉时,都说他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这三头猪把老少校的训导用心琢磨,推敲出一套完整的思想体系,他们称之为“动物主义”。每周总有几个夜晚,等琼斯先生入睡后,他们就在大谷仓里召集秘密会议,向其他动物详细阐述动物主义的要旨。起初,他们针对的是那些迟钝和麻木的动物。这些动物中,有一些还大谈什么对琼斯先生的忠诚的义务,把他视为“主人”,提出很多浅薄的看法,比如“琼斯先生喂养我们,如果他走了,我们会饿死的”,等等。还有的问到这样的问题:“我们干嘛要关心我们死后才能发生的事情?”或者问:“如果造反注定要发生,我们干不干又有什么关系?”因而,为了教他们懂得这些说法都是与动物主义相悖离的,猪就下了很大的功夫。这愚蠢的问题是那匹白雌马莫丽提出来的,她向斯诺鲍最先问的问题是:“造反以后还有糖吗?”“没有,”斯诺鲍坚定地说,“我们没有办法在农场制糖,再说,你不需要糖,而你想要的燕麦和草料你都会有的。”“那我还能在鬃毛上扎饰带吗?”莫丽问。“同志,”斯诺鲍说,“那些你如此钟爱的饰带全是奴隶的标记。你难道不明白自由比饰带更有价值吗?”莫丽同意了,但听起来并不十分肯定。猪面对的更困难的事情,是对付那只驯顺了的乌鸦摩西散布的谎言。摩西这个琼斯先生的特殊宠物,是个尖细和饶舌的家伙,还是个灵巧的说客。他声称知道一个神秘的地方,名叫糖果山,动物死后都会去那儿。它就在天空中云层上面的不远处。摩西说,在糖果山,每天都是星期天,一年四季都有苜蓿,在那里,方糖和亚麻子饼就长在树篱上。动物们讨厌摩西,因为他光说闲话而不干活,但动物中也有相信糖果山的。所以,猪不得不竭力争辩,教动物们相信根本就不存在那么一个地方。三头猪最忠诚的信徒要数两匹拉车的马,鲍克瑟和克拉弗。这两匹马自己很难有什么想法,可是既然接受了三头猪为老师,猪跟他们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并通过简单的论证再教给其他动物。大谷仓中的秘密会议,他们也从不缺席。每当会议结束要唱那首《英格兰牲畜之歌》时,也由他们带头唱起。这一阵子,就结果而言,造反之事比任何一个动物所预期的都要来得更早也更顺利。在过去数年间,琼斯先生尽管是个冷酷的主人,但不失为一位能干的农场主,可是近来,他正处于背运的时候。他在一宗官司中赔了钱,变得很是灰心丧气,于是拼命地喝酒。有一阵子,他整日待在厨房里,懒洋洋地躺卧在厨房里的高背躺椅上,翻看着报纸,喝着酒,不时拿蘸了啤酒的面包皮喂给摩西。他的伙计们也无所事事,懒惰又奸滑。田里野草丛生,棚圈需要换顶,树篱没人照管,农场上的动物吃不饱肚子。六月到了,眼看着到了收割牧草的时节。在施洗约翰节的前夕,那一天是星期六,琼斯先生去了威灵顿,在雷德兰喝了个烂醉,直到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的正午时分才赶回来。他的伙计们一大早挤完牛奶,就跑出去打兔子了,没有操心给动物添加草料。而琼斯先生一回来,就在客厅里拿了一张《世界新闻报》盖在脸上,在沙发上睡着了。所以一直到晚上,动物们还没有被喂过。他们终于忍受不住了,有一头母牛用角撞开了贮藏棚的门,于是,所有的动物一拥而上,自顾自地从饲料箱里抢东西。就在此刻,琼斯先生醒了。不一会儿,他和他的四个伙计手里拿着鞭子出现在贮藏棚,上来就四处乱打一气。饥饿的动物哪里还受得了这个,尽管毫无任何预谋,但都不约而同地,猛地扑向这些折磨他们的主人。琼斯先生一伙忽然发现他们自己正处在四面包围之中。被犄角抵,被蹄子踢,形势完全失去了控制。他们从前还没有见到动物这样的举动,他们曾经是怎样随心所欲地鞭笞和虐待这一群畜牲!而这群畜牲们的突然暴动吓得他们几乎不知所措。转眼工夫,他们便放弃自卫,拔腿就逃。又过了个把分钟,在动物们势如破竹的追赶下,他们五个人沿着通往大路的车道仓皇败逃。琼斯先生在动物们势如破竹的追赶下仓皇败逃。琼斯夫人在卧室中看到窗外发生的一切,匆忙把些细软塞进一个毛毡手提包里,从另一条路上溜出了农场。摩西从他的架子上跳起来,扑扑腾腾地尾随着琼斯夫人,呱呱地大声叫着。这时,动物们已经把琼斯一伙赶到外面的大路上,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五栅门。就这样,在他们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造反已经完全成功了:琼斯被赶走了,曼纳农场成了他们自己的了。一开始的几分钟内,动物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竟会这样好。他们最先做的,是全体沿着农场边界快跑一圈,仿佛是要彻底证实一下再也没有人藏在农场里了。接着,又奔回窝棚中,把那些属于万恶的琼斯统治的最后印迹消除掉。马厩端头的农具棚被砸开了,嚼子、鼻环、狗用的项圈,以及琼斯先生过去常为阉猪、阉羊用的残酷的刀子,统统给丢进井里。缰绳、笼头、眼罩和带有侮辱性质的挂在马脖子上的草料袋,全都与垃圾一起堆到院中,一把火烧了。鞭子更不例外。动物们眼看着鞭子在火焰中烧起,他们全都兴高采烈地欢呼雀跃起来。斯诺鲍还把饰带也扔进火里,那些饰带是过去常在赶集时扎在马鬃和马尾上用的。“饰带,”他说道,“应该视同衣服,这是人类的标记。所有的动物都应该一丝不挂。”鲍克瑟听到这里,便把他夏天戴的一顶小草帽也拿出来,这顶草帽本来是防止蝇虫钻入耳朵才戴的,他也把它和别的东西一道扔进了火堆里。不大一会儿,动物们便把所有能使他们联想到琼斯先生的东西全毁完了。然后,拿破仑率领他们回到贮藏棚里,给他们分发了双份玉米,给狗发了双份饼干。接着,他们从头至尾把《英格兰牲畜之歌》唱了七遍,这才安顿下来睡觉。他们从来没像这晚睡得那么香过。但他们还是照常在黎明时醒来,突然想起已经发生的那么了不起的事件,全都冲了出去,一起到了草场上。离草场不远有个小丘,从那里看,整座农场几乎尽收眼底。动物们冲到小丘的最高处,在清晨明亮的光线中四下注视。是的,这是他们的了——他们目光所及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他们的了!在这个念头带来的狂喜中,他们兜着圈子跳呀、蹦呀,在喷涌而来的极度激动中,他们猛地蹦到空中。他们在露水上打滚,咀嚼几口甜润的夏草;他们踢开黑黝黝的田土,使劲吮吸那泥块中浓郁的香味。然后,他们巡视农场一周,在无声的赞叹中查看了耕地、牧场、果树园、池塘和树丛。仿佛他们以前还从没有见到过这些东西似的。甚至到现在,他们也几乎不敢相信农场已经全是他们自己的了。后来,他们列队向农场的棚圈走去,在农舍门口停住了。这也是他们的,可是,他们却惶恐得不敢进去。过一会儿,斯诺鲍和拿破仑用肩撞开门,动物们才鱼贯而入,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弄乱了什么。他们踮起蹄子尖一个屋接一个屋地走过,连比耳语大一点的声音都不敢吱一下,有点害怕地盯着这难以置信的奢华布置,盯着镜子、马鬃沙发和那些用他们的羽绒制成的床铺,还有布鲁塞尔地毯,以及放在客厅壁炉台上的维多利亚女王的平版肖像。当他们下楼梯时,发现莫丽不见了。再折身回去,才见她待在后面一间最好的卧室里。她在琼斯夫人的梳妆台上拿了一条蓝饰带,傻唧唧地在镜子前面贴着肩臭美起来。在大家严厉的斥责下,她这才又走了出来。挂在厨房里的一些火腿也给拿出去埋了,洗碗间的啤酒桶被鲍克瑟踢了个洞。除此之外,房屋里任何其他东西都没有动过。一项决议在庄主院现场获得了一致通过:庄主院应保存起来作为博物馆。大家全都赞成:任何动物都不得在此居住。动物们小心翼翼地查看着琼斯住宅里的奢华布置。“同志们,”斯诺鲍说道,“现在是六点半,下面还有整整一天。今天我们开始收割牧草,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得先商量一下。”这时,猪们才向大家透露,在过去的三个月中,他们从一本旧的拼读书本上自学了阅读和书写。那本书曾是琼斯先生的孩子的,早先被扔到垃圾堆里。拿破仑叫拿来几桶黑漆和白漆,带领大家来到朝着大路的五栅门。接着,斯诺鲍(正是他才最擅长书写)用蹄子的双趾捏起一支刷子,涂掉了栅栏顶的木牌上的“曼纳农场”几个字,又在那上面写上“动物农场”。这就是农场以后的名字。写完后,他们又回到窝棚那里,斯诺鲍和拿破仑又叫拿来一架梯子,并让把梯子支在大谷仓的墙头。他们解释说,经过过去三个月的研讨,他们已经成功地把动物主义的原则简化为“七诫”,这“七诫”将要题写在墙上,它们将成为不可更改的法律,所有动物农场的动物都必须永远遵循它的规定生活。斯诺鲍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因为猪不易在梯子上保持平衡)并开始忙乎起来,斯奎拉在比他低几格的地方端着油漆桶。在刷过柏油的墙上,用巨大的字体写着“七诫”。字是白色的,在三十码以外清晰可辨。它们是这样写的:七诫1.凡用两条腿走路的都是敌人;2.凡用四条腿走路或者有翅膀的都是朋友;3.任何动物不得着衣;4.任何动物不得卧床;5.任何动物不得饮酒;6.任何动物不得伤害其他动物;7.所有动物一律平等。字写得十分潇洒,除了“朋友”一词有两个字母拼颠倒,以及其中有一处“S”写反之外,其他拼写都没有错误。斯诺鲍大声念给别的动物听,所有在场的动物都频频点头,表示完全赞同。较为聪明一些的动物立即开始背诵起来。“现在,同志们,”斯诺鲍扔下油漆刷子说道,“到牧场上去!我们要争口气,要比琼斯他们一伙人更快地收完牧草。”就在这时,早已有好大一会显得很不耐烦的三头母牛发出振耳的哞哞声。原来已经二十四小时没有给她们挤奶了,她们的奶子快要胀破了。猪稍一寻思,就让动物取来奶桶,相当成功地给母牛挤了奶,他们的蹄子十分适于干这个活。很快,就挤满了五桶冒着沫的乳白色牛奶,许多动物津津有味地瞧着奶桶中的奶。“这些牛奶可怎么办呢?”有一个动物问道。“琼斯先生过去常常给我们的谷糠饲料中拌一些牛奶,”有只母鸡说道。“别理会牛奶了,同志们!”站在奶桶前的拿破仑大声喊道,“牛奶会被照看好的,收割牧草才更重要,斯诺鲍同志领你们去,我随后就来。前进,同志们!牧草在等待着!”于是,动物们成群结队地走向大牧场,开始了收割。等到他们晚上收工回来的时候,发现牛奶已经不见踪影了。第三章动物们干得非常辛苦,不知流了多少汗水,才把牧草收割起来。但他们的汗水并没有白流,因为这次丰收比他们先前期望的还要大。干这些活儿时常很艰难,因为农具都是为人而不是为动物设计的,没有一个动物能摆弄那些需要靠两条后腿站着才能使用的器械,这是一个很大的缺陷。但是,猪非常聪明,他们能想出排除每个困难的办法。至于马呢,他们对这些田地了如指掌,实际上,他们比琼斯及其伙计们对刈草和耕地精通得多。猪其实并不干活,只是指导和监督其他动物。他们凭着非凡的学识,很自然地承担了领导工作。鲍克瑟和克拉弗情愿自己套上割草机或者马拉耙机(当然,这时候根本不会用嚼子或者缰绳),迈着沉稳的步伐,坚定地一圈一圈地行进,猪在其身后跟着,根据不同情况,要么吆喝一声“吁、吁,同志!”要么就是“喔、喔,同志!”在搬运和堆积牧草时,每个动物无不尽力服从指挥。就连鸭子和鸡也整天在大太阳下,辛苦地用嘴巴衔上一小撮牧草来来回回忙个不停。最后,他们完成了收获,比琼斯那伙人过去干完活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两天!更了不起的是,这是一个庄园里前所未有的大丰收。没有半点遗落;鸡和鸭子凭他们敏锐的眼光竟连非常细小的草梗草叶也没有放过。也没有一个动物偷吃哪怕一口牧草。整个夏季,农场里的工作像时钟一样运行得有条有理,动物也都幸福愉快,而这一切,是他们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而今,既然所有食物都是他们自己劳作,自己生产,而不是吝啬的主人施舍给他们的,因而他们吃每一口食物都感到极大的、实实在在的快乐。尽管他们还没有什么经验,但随着寄生的人的离去,每一个动物都有了更多的食物,也有了更多的闲暇。他们遇到过不少麻烦,但也都顺利解决了。比如,这年年底,收完玉米后,因为农场里没有打谷机和脱粒机,他们就用那种古老的方式,踩来踩去地把玉米粒弄下来,再靠嘴巴把秣壳吹掉。面对困难,猪的机灵和鲍克瑟的力大无比总能使他们顺利度过难关。动物们对鲍克瑟赞叹不已。即使在琼斯时期,鲍克瑟就一直是个勤劳而持之以恒的好劳力,而今,他更是一个顶三个,那一双强劲的肩膀,常常像是承担了农场里所有的活计。从早到晚,他不停地拉呀推呀,总是出现在工作最艰苦的地方。他早就和一只小公鸡约好,每天早晨,小公鸡提前半小时叫醒他,他就在正式上工之前先干一些志愿活,而这些活看起来也是最急需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挫折,鲍克瑟的回答总是:“我要更加努力工作。”这句话已经成为他的口头禅了。但是,其他动物也都在各尽其能地劳动着,比如鸡和鸭子,收获时单靠他们捡拾零落的谷粒,就节约了五蒲式耳的玉米。没有谁偷吃,也没有谁为自己的口粮抱怨,那些过去司空见惯的争吵、咬斗和嫉妒也几乎一扫而光。没有或者说几乎没有动物开小差逃工。不过,莫丽总是拖拖拉拉不肯准时起床,这倒是真的。她还有一个坏毛病,常常借故蹄子里夹了个石子,便丢下地里的活,早早溜走了。猫的表现也多少与众不同。每当有活干的时候,大家就发现怎么也找不到猫了。她会连续几小时不见踪影,直到吃饭时,或者收工后,才若无其事地走回来。可是她总有绝妙的理由,咕咕噜噜地说着,简直真诚得叫谁也没法怀疑她动机良好。老本杰明,就是那头驴,起义后似乎变化不大。他还是和在琼斯时期一样,慢条斯理地干活,从不开小差,也从不自愿承担额外工作。对于起义和起义的结果,他从不表态。谁要问他是否为琼斯的离去而感到高兴,他就只说一句:“驴子的寿命都长得很,你们谁都没有见过死驴呢。”提问者虽然觉得他的回答可能含有某种隐晦的意义,可是无法细问,只能由他去了。星期天没有活,早餐比平时晚一个小时,早餐之后,有一项每周都要举行的仪式,从不例外。先是升旗。这面旗是斯诺鲍以前在农具室里找到的一块琼斯夫人的绿色旧台布,上面用白漆画了一个蹄子和犄角,它每星期天早晨在庄主院花园的旗杆上升起。斯诺鲍解释说,旗是绿色的,象征绿色的英格兰大地。而蹄子和犄角象征着未来的动物共和国,这个共和国将在人类最终被铲除时诞生。升旗之后,所有动物列队进入大谷仓,参加一个名为“大会议”的全体会议。在这里将规划出有关下一周的工作,提出和讨论各项决议。别的动物知道怎样表决,但从未能自己提出任何议题。而斯诺鲍和拿破仑则分别是讨论中最活跃的中心。但显而易见,他们两个一直合不来,无论其中一个建议什么,另一个就准会反其道而行之。甚至对已经通过的议题,比如把果园后面的小牧场留给年老体衰的动物,这一个实际上谁都不反对的议题,他们也是同样如此。为各类动物确定退休年龄,也要激烈争论一番。大会议总是随着《英格兰牲畜之歌》的歌声结束,下午留作娱乐时间。猪已经把农具室当作他们自己的指挥部了。一到晚上,他们就在这里,从那些在庄主院里拿来的书上学习打铁、木工和其他必备的技艺。斯诺鲍自己还忙于组织其他动物加入他所谓的“动物委员会”。他为母鸡设立了“产蛋委员会”,为牛设立了“洁尾社”,还设立了“野生同志再教育委员会”(这个委员会目的在于驯化耗子和兔子),又为羊发起了“让毛更白运动”等等。此外,还组建了一个读写班。为这一切,他真是不知疲倦。但总的来说。这些活动都失败了,例如,驯化野生动物的努力几乎立即流产。这些野生动物仍旧一如既往,要是对他们表示一点宽容,他们就得寸进尺。猫参加了“再教育委员会”,很活跃了几天。有动物看见她曾经有一天在窝棚顶上和一些她够不着的麻雀交谈。她告诉麻雀说,动物现在都是同志,任何麻雀,只要他们愿意,都可以到她的爪子上来,并在上面休息,但麻雀们还是对她敬而远之。然而,读写班却相当成功。到了秋季,农场里几乎所有的动物都不同程度地扫了盲。对猪来说,他们已经能够十分熟练地读写。狗的阅读能力也练得相当不错,可惜他们只对读“七诫”有兴趣。山羊穆丽尔比狗读得还要好,她还常在晚上把从垃圾堆里找来的剪报念给其他动物听。本杰明读得不比任何猪逊色,但他从不发挥自己的特长。他说,据他所知,迄今为止,还没有什么值得读的东西。克拉弗学会了全部字母,可就是拼不成单词。鲍克瑟只能学到字母D,他会用硕大的蹄子在尘土上摹写出A、B、C、D,然后,站在那里,翘着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而且还不时抖动一下额毛,竭尽全力地想下一个字母,可总是想不起来。有好几次,真的,他确实学到了E、F、G、H,但等他学会了这几个,又总是发现他已经忘了A、B、C、D。最后,他决定满足于头四个字母,并在每天坚持写上一两遍,以加强记忆。莫丽除了那六个拼出她自己名字的字母Mollie外,再也不肯学点别的。她会用几根细嫩的树枝,非常灵巧地拼出她的名字,然后用一两支鲜花装饰一下,再绕着它们走几圈,赞叹一番。莫丽会用几根细嫩的树枝,非常灵巧地拼出她的名字,然后用一两枝鲜花装饰一下,再绕着它们走几圈,赞叹一番。农场里的其他动物都只学会了一个字母A。另外还有一点,那些比较迟钝的动物,如羊、鸡、鸭子等,还没有学会熟记“七诫”。于是,斯诺鲍经过反复思忖,宣布“七诫”实际上可以简化为一条准则,那就是“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他说,这条准则包含了动物主义的基本原则,无论是谁,一旦完全掌握了这个准则,便免除了受到人类影响的危险。起初,禽鸟们首先表示反对,因为他们好像也只有两条腿,直到斯诺鲍向他们证明这其实不然。“同志们,”他说道,“禽鸟的翅膀,是一种推动行进的器官,而不是用来操作和控制的,因此,它和腿是一回事。而人的不同特点是手,那是他们作恶多端的器官。”对这一番长篇大论,禽鸟们并没有弄懂,但他们接受了斯诺鲍的解释。同时,所有这类反应较慢的动物,都开始郑重其事地在心里熟记这个新准则。“四条腿好,两条腿坏”还题写在大谷仓一端的墙上,位于“七诫”的上方,字体比“七诫”还要大。羊一旦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准则之后,就愈发兴致勃勃。当他们躺在地里时,就经常咩咩地叫着:“四条腿好,两条腿坏!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一叫就是几个小时,从不觉得厌烦。拿破仑对斯诺鲍的什么委员会没有半点兴趣。他说,比起为那些已经长大成型的动物做的事来说,对年轻一代的教育才更为重要。赶巧,在收割牧草后不久,杰西和布鲁拜尔都下崽了,生下了九条强壮的小狗。等这些小狗刚一断奶,拿破仑就把他们从母亲怀里抱走了。他说,他要负责这几只小狗的教育工作。他把他们带到一间阁楼上,那间阁楼只有从农具室搭着梯子才能上去。他们处于这样的隔离状态中,农场里其他动物很快就把他们忘掉了。牛奶的神秘去向不久就弄清了。原来,它每天被掺到猪饲料里。这时,早熟的苹果已经熟透,果园的草坪上遍布着被风吹落的果子。动物们以为把这些果子平均分配乃是理所当然。然而,有一天,发布了这样一个指示,说是让把所有被风吹落下来的苹果收集起来,带到农具室去供猪食用。对此,其他有些动物嘟嘟囔囔地直发牢骚,但是,这也无济于事。所有的猪对此都完全赞同,甚至包括斯诺鲍和拿破仑在内。斯奎拉奉命对其他动物作些必要的解释。“同志们,”他大声嚷道,“你们不会把我们猪这样做看成是出于自私和特权吧?我希望你们不。实际上,我们中有许多猪根本不喜欢牛奶和苹果。我自己就很不喜欢。我们食用这些东西的唯一目的是要保护我们的健康。牛奶和苹果(这一点已经被科学所证明,同志们)包含的营养对猪的健康来说是绝对必需的。我们猪是脑力劳动者。农场的全部管理和组织工作都要依靠我们。我们夜以继日地为大家的幸福费尽心机。因此,这是为了你们,我们才喝牛奶,才吃苹果的。你们知道吧,万一我们猪失职了,那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琼斯会卷土重来!是的,琼斯会卷土重来!真的,同志们!”斯奎拉一边左右蹦跳着,一边甩动着尾巴,几乎恳求地大喊道:“真的,你们没有谁想看到琼斯卷土重来吧?”此时,如果说还有那么一件事情动物们能完全肯定的话,那就是他们不愿意让琼斯回来。当斯奎拉的见解说明了这一点以后,他们就不再有什么可说的了。使猪保持良好健康的重要性再也清楚不过了。于是,再没有继续争论,大家便一致同意:牛奶和被风吹落的苹果(以及后来大批收获的成熟苹果)应当单独分配给猪。第四章这一年夏末,有关动物农场里种种事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半个国家。每一天,斯诺鲍和拿破仑都要放出一群鸽子。鸽子的任务是混入附近农场的动物中,告诉他们起义的事实,教他们唱《英格兰牲畜之歌》。这个时期,琼斯先生把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威灵顿雷德兰的酒吧间了。他心怀着被区区畜牲撵出家园的痛苦,每逢有人愿意听,他就诉说一通他的冤屈。别的农场主基本上同情他,但起初没有给他太多帮助。他们都在心里暗暗寻思,看是否能多少从琼斯的不幸中给自己捞到什么好处。幸而,与动物农场毗邻的两个农场关系一直很差。一个叫作福克斯伍德农场,面积不小,却照管得很差。广阔的田地里尽是荒芜的牧场和丢人现眼的树篱。农场主皮尔金顿先生是一位随和的乡绅,随着季节不同,他不是钓鱼消闲,就是去打猎度日。另一个叫作平彻菲尔德农场,小一点,但照料得不错。它的主人是弗雷德里克先生,一个精明的硬汉子,却总是牵扯在官司中。这个人遇事斤斤计较,一点亏也不肯吃,在当地是人人皆知的。这两个人向来不和,谁也不买谁的账,即使事关他们的共同利益,他们也是如此。话虽如此,可是这一次,他们俩都被动物农场的造反行动彻底吓坏了,急不可待地要对他们自己农场里的动物封锁这方面的消息。开始的时候,他们对动物们自己管理庄园的想法故作嘲笑与蔑视。他们说,整个事态两周内就会结束。他们散布说,曼纳农场(他们坚持称之为曼纳农场,而不能容忍动物农场这个名字)的畜牲总是在他们自己之间打斗,而且快要饿死了。过了一段时间,那里的动物显然并没有饿死,弗雷德里克和皮尔金顿就改了腔调,开始说什么动物农场如今邪恶猖獗。他们说,传说那里的动物同类相食,互相用烧得通红的马蹄铁拷打折磨,还共同霸占他们中的雌性动物。弗雷德里克和皮尔金顿说,正是在这一点上,造反是悖于天理的。然而,谁也没有完全听信这些说法。有这样一座奇妙的农场,在那儿人被撵走,动物们掌管自己的事务,这个小道消息继续以各种形式流传着。整个那一年,在全国范围内造反之波此起彼伏:一向温顺的公牛突然变野了,羊毁坏了树篱,糟踏了苜蓿,母牛蹄翻了奶桶,猎马不肯越过围栏而把背上的骑手甩到了另一边。更有甚者,《英格兰牲畜之歌》的曲子甚至还有歌词已经无处不知,它以惊人的速度流传着。尽管人们故意装作不屑一顾,认为它滑稽可笑,但是,一旦他们听到了这支歌,便怒不可遏。他们说,他们简直弄不明白,怎么就连畜牲们也竟能唱这样无耻的下流小调。那些因为唱这支歌而被逮住的动物,当场就会被责以鞭笞。可这支歌还是压抑不住的,乌鸦在树篱上啭鸣着唱它,鸽子在榆树上咕咕着唱它,歌声渗进铁匠铺的喧声,渗进教堂的钟声,它预示着人所面临的厄运,因而,他们听到这些便暗自发抖。十月初,玉米收割完毕并且堆放好了,其中有些已经脱了粒。有一天,一群鸽子从空中急速飞回,紧张激动地落在动物农场的院子里。原来琼斯和他的所有伙计们,以及另外六个来自福克斯伍德农场和平彻菲尔德农场的人,已经进了五栅门,正沿着农场的车道向这里走来。除了一马当先的琼斯先生手里握着一支枪外,他们全都带着棍棒。显然,他们企图夺回这座农场。这件事动物们早已料到,而且已经为此做了种种准备。斯诺鲍负责这次防御战。他曾在庄主院的屋子里找到一本讲述凯撒大帝征战的旧书,并且研究过。此时,他迅速下令,不出两分钟,动物们已经各就各位。当这伙人接近农场的窝棚时,斯诺鲍发动第一次攻击,所有的鸽子,大概有三十五只左右,在这伙人头上盘旋,从半空中向他们一齐拉屎。趁着他们应付鸽子的“空袭”,早已藏在树篱后的一群鹅冲了出来,使劲地啄他们的腿肚子。而这还只是些小打小闹的计策,只不过制造点小混乱罢了。这帮人用棍棒毫不费力就把鹅赶跑了。斯诺鲍接着发动第二次攻击,穆丽尔、本杰明和所有的羊,随着打头的斯诺鲍冲向前去,从四面八方对这伙人又戳又抵,本杰明还转过身,用他两只瘦小的后蹄去踢他们。可是,对动物们来说,这帮拎着棍棒、靴子上又带着钉子的人还是太厉害了。突然,从斯诺鲍那里发出一声尖叫,这是退兵的信号,所有的动物转身从门口退回院子内。所有鸽子在这伙人头上盘旋,从半空中向他们一齐拉屎。那些人发出得意的呼叫,正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他们看到仇敌们溃不成军,于是就毫无秩序地追击着。这正是斯诺鲍所期望的。等他们完全进入院子后,三匹马、三头牛以及其余埋伏在牛棚里的猪,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切断了他们的退路。这时,斯诺鲍发出了进攻的信号,他自己径直向琼斯冲去,琼斯看见他冲过来,举起枪就开了火,弹粒擦过斯诺鲍背部,刻下了一道血痕,一只羊中弹身亡。说时迟,那时快,斯诺鲍凭着他那两百多磅的体重猛地扑向琼斯的腿,琼斯一下子被推到粪堆上,枪也从手中甩了出去。而最为惊心动魄的情景还在鲍克瑟那儿,他就像一匹没有阉割的种马,竟靠后腿直立起来,用他那巨大的钉着铁掌的蹄子猛打一气,第一下就击中了一个福克斯伍德农场的马夫的脑壳,打得他倒在泥坑里失去了知觉。看到这个情形,几个人扔掉棍子就要跑。他们被惊恐笼罩着,接着,就在所有动物的追逐下绕着院子到处乱跑。他们不是被抵,就是被踢;不是被咬,就是被踩。农场里的动物无不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向他们复仇。就连那只猫也突然从房顶跳到一个放牛人的肩上,用爪子掐进他的脖子里,疼得他大喊大叫。趁着门口没有动物挡道的机会,这伙人喜出望外,夺路冲出院子,迅速逃到大路上。一路上又有鹅在啄着他们的腿肚子,嘘嘘地轰赶他们。就这样,他们这次侵袭,在五分钟之内,又从进来的路上灰溜溜地败逃了。除了一个人之外,这帮人全都跑了。回到院子里,鲍克瑟用蹄子扒拉一下那个脸朝下趴在地上的马夫,试图把他翻过来,这家伙一动也不动。“他死了,”鲍克瑟难过地说,“我本不想这样干,我忘了我还钉着铁掌呢,谁相信我这是无意的呢?”“不要多愁善感,同志!”伤口还在滴滴答答流血的斯诺鲍大声说到。“打仗就是打仗,人只有死去之后才是善良的。”“我不想杀生,即使对人也不。”鲍克瑟重复道,两眼还含着泪花。不知是谁大声喊道:“莫丽哪儿去了?”莫丽确实失踪了。大家感到一阵惊慌,他们担心人设了什么计伤害了她,更担心人把她抢走了。结果,却发现她正躲在她的厩棚里,头还钻在料槽的草中。她在枪响的时候就逃跑了。后来又发现,那个马夫只不过昏了过去,就在他们寻找莫丽时,马夫苏醒过来,趁机溜掉了。这时,动物们又重新集合起来,他们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之中,每一位都扯着嗓子把自己在战斗中的功劳表白一番。当下,他们便举行了一个即兴的庆功仪式。农场的旗帜升上去了,动物们接连唱了几遍《英格兰牲畜之歌》。接着又为那只被杀害的羊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还为她在墓地上种了一棵山楂树。斯诺鲍在墓前作了一个简短的演说,他强调说,每个动物在必要的时候都应该有为动物农场牺牲的决心。动物们一致决定设立一个“一级动物英雄”军功勋章,这一称号就地立即授予斯诺鲍和鲍克瑟。并有一枚铜质奖章(那是在农具室里发现的一些旧的、货真价实的黄铜制作的),可在星期天和节日里佩戴。还有一枚“二级动物英雄”勋章,这一称号追认给那只死去的羊。关于对这次战斗如何称谓的事,他们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命名为“牛棚大战”。因为伏击就是在那儿发起的。他们还把琼斯先生那支掉在泥坑里的枪找到了,又在庄主院里发现了存贮的子弹。于是决定把枪架在旗杆脚下,像一门大炮一样,并在每年鸣枪两次,一次在十月十二日的“牛棚大战”纪念日,一次在施洗约翰节,也就是起义纪念日。第五章冬天快要到了,莫丽变得越来越难以管教。她每天早上干活总要迟到,而且总为自己开脱说她睡过头了,她还常常抱怨身体这里、那里说不出缘由地疼痛,虽然她的胃口好得惊人。她会找出种种借口逃避干活而跑到饮水池边,呆呆地站在那儿,凝视着她在水中的倒影。另外,还有一些谣言性质更严重。有一天,当莫丽边晃悠着她的长尾巴边嚼着一根草根,乐悠悠地闲逛到院子里时,克拉弗把她拉到一旁。“莫丽,”她说,“我有件非常要紧的事要对你说,今天早晨,我看见你在查看那段隔开动物农场和福克斯伍德农场的树篱时,有一个皮尔金顿先生的伙计正站在树篱的另一边。尽管我离得很远,但我敢肯定我看见他在对你说话,你还让他摸你的鼻子。这是怎么回事,莫丽?”“他没摸!我没让!这不是真的!”莫丽大声嚷着,抬起前蹄子搔着地。“莫丽!看着我,你能向我发誓,那人不是在摸你的鼻子。”“这不是真的!”莫丽重复道,但却不敢正视克拉弗。然后,她朝着田野飞奔而去,逃之夭夭。克拉弗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谁也没有打招呼,她就跑到莫丽的厩棚里,用蹄子翻开一堆草。草下竟藏着一堆方糖和几条不同颜色的饰带。三天后,莫丽不见了,好几个星期下落不明。后来鸽子报告说他们曾在威灵顿那边见到过她,当时,她正被驾在一辆单驾马车上,那辆车很时髦,漆得有红有黑,停在一个客栈外面。有个红脸膛的胖子,身穿方格子马裤和高筒靴,像是客栈老板,边抚摸着她的鼻子边给她喂糖。她的毛发修剪一新,额毛上还佩戴着一条鲜红的饰带,看来非常得意,鸽子说。从此以后,动物们就都闭口不提莫丽的事了。一月份,天气极其恶劣。田地冻得好像铁板一样,什么活都干不成。倒是在大谷仓里召开了很多会议,猪忙于筹划下一季度的工作。他们明显比其他动物聪明,也就自然而然地该对农场里所有的大政方针做出决定,尽管他们的决策还得通过大多数表决同意后才有效。本来,要是斯诺鲍和拿破仑相互之间不闹别扭,整个程序会进行得很顺利。可是在每一个论点上,他们俩一有可能便要抬杠。如果其中一个建议用更大面积播种大麦,另一个则肯定要求用更大面积播种燕麦;如果一个说某某地方最适宜种卷心菜,另一个就会声称那里非种薯类不可,不然就是废地一块。他们俩都有自己的追随者,相互之间还有一些激烈的争辩。在大会议上,斯诺鲍能言善辩,令绝大多数动物心诚口服。而拿破仑更擅长在会外游说,取得动物们的同情。特别是绵羊,差不多都被他拉拢过去了。最近一段时期,绵羊不分时间、场合,动不动就唱“四条腿好,两条腿坏”,并经常借此来扰乱大会议。而且,大家注意到了,越是斯诺鲍的讲演讲到关键处,他们就越有可能插进“四条腿好,两条腿坏”的咩咩声。斯诺鲍曾在庄主院里找到一些过期的《农场主和畜牧业者》杂志,并对此作过深入的研究,装了满脑子的革新和发明设想。他谈起什么农田排水、什么饲料保鲜、什么碱性炉渣,学究气十足。他还设计出一个复杂的系统,可以把动物每天在不同地方拉的粪便直接通到地里,以节省运送的劳力。拿破仑自己无所贡献,却冷言冷语地说斯诺鲍的这些东西都是空想,绝不会成功,看起来他是在等待一个什么时机。这两口猪矛盾重重,争吵不休,但最为激烈的一次莫过于关于建立风车的争辩。在狭长的大牧场上,离农场里的窝棚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包,那是农场里最高的地方。斯诺鲍在勘察过那地方之后,宣布说那里是建造风车最合适的地方。这风车可用来带动发电机,从而可为农场提供电力。也就可以使窝棚里用上电灯并在冬天取暖,还可以带动圆锯、铡草机、切片机和电动挤奶机。动物们以前还从未听说过任何这类事情(因为这是一座老式的农场,只有一台非常原始的机器)。斯诺鲍绘声绘色地向他们描述着一幅幅奇妙的图景:机器如何替代他们干活儿,动物们可以安闲地在地里吃草,通过阅读书籍和交谈提高自己的智力。斯诺鲍的这一番描述叫动物们听得目瞪口呆。不出几个星期,斯诺鲍为风车做的设计方案就全部拟订好了。机械方面的详细资料大多取自于《住房改善一千例》《人人可当泥瓦工》和《电学入门》三本书,这三本书原来也是琼斯先生的。斯诺鲍把一间小棚作为他的工作室,那间小棚曾是孵卵棚,里面铺着光滑的木制地板,地板上适宜于画图。他在那里闭门不出,一干就是几个小时。他把打开的书用石块压着,蹄子的两趾间夹着一截粉笔,麻利地来回走动,一边发出带点兴奋的哼唧声,一边画着一道接一道的线条。渐渐地,设计图深入到有大量曲柄和齿轮的复杂部分,图面覆盖了大半个地板,斯诺鲍画的图别的动物显然一点也看不懂,但是都觉得太了不起了。他们每天至少要来一次,看看斯诺鲍作图。就连鸡和鸭子也来,而且为了不踩踏粉笔线还格外小心谨慎。唯独拿破仑对斯诺鲍画的图不屑一顾。一开始,他就声言反对风车。然而有一天,出乎意料,他也来检查设计图了。他沉闷不语地在棚子里绕来绕去,仔细查看设计图上的每一处细节,偶尔还冲着它们从鼻子里哼哼一两声,然后斜着眼睛,站在一旁往图上打量一阵子,突然,他抬起腿来,对着图撒了一泡尿就一声不吭地走掉了。拿破仑抬起腿来,对着图撒了一泡尿就一声不吭地走掉了。整个农场在风车一事上截然地分裂开了。斯诺鲍毫不否认修建它是一项繁重的事业,需要采石并筑成墙,还得制造叶片,另外还需要发电机和电缆(至于这些如何兑现,斯诺鲍当时没说)。但他坚持认为这项工程可在一年内完成。而且还宣称,建成之后将会因此节省大量的劳力,以至于动物们每周只需要干三天活。另一方面,拿破仑却争辩说,当前最急需的是增加食料生产,而如果他们在风车上浪费时间,他们全都会饿死的。在“拥护斯诺鲍和每周三日工作制”和“拥护拿破仑和食料满槽制”的不同口号下,动物们形成了两派,本杰明是唯一一个两边都不沾的动物。他既不相信什么食料会更充足,也不相信什么风车会节省劳力。他说,有没有风车无所谓,生活会继续下去的,一如既往,也就是说总有不足之处。除了风车争执之外,还有一个关于农场的防御问题。尽管人在牛棚大战中被击溃了,但他们为夺回农场并使琼斯先生复辟,会发动一次更凶狠的进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进一步说,因为他们受到挫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国家,使得附近农场的动物比以前更难驾驭了,他们也就更有理由这样干了。可是斯诺鲍和拿破仑又照例发生了分歧。根据拿破仑的意见,动物们的当务之急是设法武装起来,并自我训练使用武器。而按斯诺鲍的说法,他们应该放出越来越多的鸽子,到其他农场的动物中煽动造反。一个说如不自卫就无异于坐以待毙;另一个则说如果造反四起,他们就断无自卫的必要。动物们先听了拿破仑的,又听了斯诺鲍的,竟不能确定谁是谁非。实际上,他们总是发现,讲话的是谁,他们就会同意谁的。终于熬到了这一天,斯诺鲍的设计图完成了。在紧接着的星期天大会议上,是否开工建造风车的议题将要付诸表决,当动物们在大谷仓里集合完毕,斯诺鲍站了起来,尽管不时被羊的咩咩声打断,他还是提出了他热衷于建造风车的缘由。接着,拿破仑站起来反驳,他非常隐讳地说风车是瞎折腾,劝告大家不要支持它,就又猛地坐了下去。他仅仅讲了不到半分钟,对自己的发言效果如何,似乎毫不在意。这时,斯诺鲍跳了起来,喝住了又要咩咩乱叫的羊,慷慨陈词,呼吁大家对风车给予支持。在这之前,动物们因各有所好,基本上是平均地分成两派,但在顷刻之间,斯诺鲍的雄辩口才就说得他们服服帖帖。他用热烈的语言,描述着当动物们摆脱了沉重的劳动时动物农场的景象。他的设想此时早已远远超出了铡草机和切萝卜机。他说,电能带动脱粒机、犁、耙、碾子、收割机和捆扎机,除此之外,还能给每一个窝棚里提供电灯、热水或凉水,以及电炉等等。他讲演完后,表决会何去何从已经很明显了。就在这个关头,拿破仑站起来,怪模怪样地瞥了斯诺鲍一眼,吹了一声尖细的口哨,这样的口哨声以前没有一个动物听到他打过。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凶狠的汪汪叫声,紧接着,九条强壮的狗,戴着镶有青铜饰钉的项圈,跳进大仓谷里来,径直扑向斯诺鲍。就在斯诺鲍要被咬上的最后一刻,他才跳起来,一下跑到门外,于是狗就在后面追。动物们都吓呆了,个个张口结舌。他们挤到门外注视着这场追逐。斯诺鲍飞奔着穿过通向大路的牧场,他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地跑着。而狗已经接近他的后蹄子。突然间,他滑倒了,眼看着就要被他们逮住。可他又重新起来,跑得更快了。狗又一次赶上去,其中一条狗几乎就要咬住斯诺鲍的尾巴了,幸而斯诺鲍及时甩开了尾巴。接着他又一个冲刺,和狗不过一步之差,从树篱中的一个缺口窜了出去,再也看不到了。动物们惊愕地爬回大谷仓。不一会儿,那些狗又汪汪地叫着跑回来。刚开始时,动物们都想不出这些家伙是从哪儿来的,但问题很快就弄明白了:他们正是早先被拿破仑从他们的母亲身边带走的那些狗崽子,被拿破仑偷偷地养着。他们尽管还没有完全长大,但个头都不小,看上去凶得像狼。大家都注意到,他们始终紧挨着拿破仑,对他摆着尾巴。那姿势,竟和别的狗过去对琼斯先生的做法一模一样。拿破仑放出九条凶猛的狗,径直扑向斯诺鲍。这时,拿破仑在狗的尾随下,登上那个当年少校发表演讲的凸台,并宣布,从今以后,星期天早晨的大会议就此告终。他说,那些会议毫无必要,又浪费时间。此后一切有关农场工作的议题,将有一个由猪组成的特别委员会定夺,这个委员会由他亲自统管。他们将在私下碰头,然后把有关决策传达给其他动物。动物们仍要在星期天早晨集合,向农场的旗帜致敬,唱《英格兰牲畜之歌》,并接受下一周的工作任务。但再也不搞什么辩论了。本来,斯诺鲍被逐已经对他们刺激不小了,但他们更为这个通告感到惊愕。有几个动物想要抗议,却可惜没有找到合适的辩词。甚至鲍克瑟也感到茫然不解,他支起耳朵,抖动几下额毛,费力地想理出个头绪,结果没想出任何可说的话。然而,有些猪倒十分清醒,四只在前排的小肉猪不以为然地尖声叫着,当即都跳起来准备发言。但突然间,围坐在拿破仑身旁的那群狗发出一阵阴森恐怖的咆哮,于是,他们便沉默不语,重新坐了下去。接着,羊又声音响亮地咩咩叫起“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一直持续了一刻钟,从而,所有讨论一下的希望也付诸东流了。后来,斯奎拉受命在农场里兜了一圈,就这个新的安排向动物作一番解释。“同志们,”他说,“拿破仑同志又给自己增加了这样一个新的工作担子,为大家作出巨大牺牲。我想大家谁都应该对此表示感激。同志们,你们千万不要以为当领导是一种享受!恰恰相反,它是一项艰深而繁重的职责。没有谁能比拿破仑同志更坚信所有动物一律平等。他也确实很想让大家自己为自己作主。可是,万一你们失策了,那么同志们,我们会怎样呢?要是你们决定按斯诺鲍的风车梦想跟从了他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点击下载...

    2022-04-04 动物农场拿破仑人物形象 动物农场拿破仑是什么动物

  • 岛上书店(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百度网盘下载

    作者:(美)加布瑞埃拉泽文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格式:AZW3,DOCX,EPUB,MOBI,PDF,TXT岛上书店试读:第一部—没有谁是一座孤岛,每本书都是一个世界—《待宰的羔羊》—1953/罗尔德·达尔—妻子用冻羊腿打死了丈夫,然后让警察吃了这条羊腿,以此处理这件“凶器”。达尔所写的很说得过去,但是兰比亚斯质疑一位职业家庭主妇是否真的会以小说中描述的方式烹制一条羊腿,既不化冻、不放调料,也不用腌泡。这样难道不会导致肉硬、肉熟的程度不均匀?我做的这行不是烹饪(也不是犯罪),但是如果你对这一细节有怀疑,整个故事就开始散架了。尽管这一点有待商榷,但它还是给我留下了印象,那是因为一个女孩的缘故,很久以前她喜欢《詹姆斯与巨桃》。——A.J.F.*当然,这也解释了互联网利弊的很多方面。在从海恩尼斯到艾丽丝岛的渡轮上,阿米莉娅·洛曼把自己的手指甲涂成黄色,等指甲油干透的间隙,她浏览了一下她的前任所做的笔记。“小岛书店,年销售额约三十五万美元,夏季几个月的销售额所占比重较大,是卖给来度假的人。”哈维·罗兹写道,“书店有六百平方英尺大,除了老板没有全职雇员,童书很少。网上宣传有待发展。主要服务于本社区。存货偏重文学方面,这对我们有利,但是费克里的品位很特殊,没有妮可,靠他难以卖出去书。对他来说幸运的是,小岛书店经营着岛上的独家生意。”阿米莉娅打了个呵欠——她还在消解轻微的宿醉——琢磨着一家提出百般要求的小书店值不值得长途跋涉来一趟。等到她的指甲油干了后,她性格中坚定不移的乐观一面又发挥了作用:当然值得!她就擅长跟那些要求挺多的小书店和经营那种书店的挑剔人打交道。她的才能还包括一心几用,晚餐时挑选合适的葡萄酒(以及协调能力、照顾喝太多酒的朋友),养室内盆栽,寻找走失的猫或狗,以及其他一些注定会失败的事。下渡轮时,她的手机响了。她不认识那个号码——因为她的朋友们都不太习惯用手机打电话了。不过,她对能够转移一下注意力而高兴。有种人认为好消息只能通过期待中的电话传来,打电话的还得是你已经认识的人,她不想成为那种人。打电话的原来是博伊德·弗拉纳根——是她通过网络认识的第三位约会对象,但是这三次全都失败了——大概半年前,他曾经带她去看马戏表演。“几个星期前,我试过给你留言。”他说,“你收到了吗?”她告诉他自己最近换了工作,所以各种设备都乱了套。“另外,我在重新考虑网上约会这个主意,不确定是否真的适合我。”博伊德似乎没有听到最后那句话。“你还想一起出去吗?”他问。关于:他们的约会。有好一会儿,去看马戏的新奇劲儿让她不再去多想他们毫无共同点这一事实。等到快吃完晚饭时,他们俩格格不入的事实就更为突出地显现出来。也许在点开胃菜时他们未能达成一致,或者吃主菜时他承认自己不喜欢“老的东西”(古玩、房子、狗、人)时,这一事实就显而易见了。然而,阿米莉娅并未让自己妄下定论,直到吃甜点时,她问对他的人生影响最大的书是什么,他回答是《会计学原理》(第二部)。她语气柔和地告诉他,不,她想他们两个人还是不要再约会了。她能听到博伊德的呼吸声,焦躁而不规律。她担心他可能会哭。“你没事吧?”她问。“别一副屈尊俯就的样子。”阿米莉娅知道自己应该挂了电话,但是她没有。她有点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没有好玩的轶事可以讲给朋友们听,那些糟糕的约会还有什么意义呢?“你说什么?”“你要注意到我当时没有马上打电话给你,阿米莉娅,”他说,“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更好的,等到那个没戏时,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所以别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你的笑容还不赖,我得承认这一点,但是你的牙齿太大,你的屁股也是,而且你也不再是二十五岁了,即使你喝起酒来还像是二十五岁的样子。别人送的马,你就别往马的嘴里看了。”这匹别人送的马哭了起来,“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没关系,博伊德。”“我这是怎么啦?看马戏挺好玩的,对吧?而且我也没那么糟糕。”“你很棒,去看马戏这个主意很有创意。”“可是你不喜欢我,这肯定是有原因的,说实话吧。”此时此刻,有很多原因不喜欢他,她选了一个:“你还记得当我说我在出版界工作时,你说你不怎么读书吗?”“你是个势利鬼。”他总结道。“在某些事情上,我想我是。听我说,博伊德,我在工作。我得挂了。”阿米莉娅挂了电话。她并没有为自己的长相感到自负,当然也不会重视博伊德·弗拉纳根的意见,反正他也并不是真的在跟她聊天。他不过是在抱怨她新增了自己的失望,而她也有自己的失望之事。她三十一岁了,觉得自己到现在应该已经遇到某个人了。然而……阿米莉娅乐观的一面相信,跟一个情不投意不合的人过日子倒不如一个人过得好。(的确是,不是吗?)她妈妈喜欢讲,是小说害得阿米莉娅找不到真正的男人。这种话侮辱了阿米莉娅,因为这暗示她只读主人公是典型浪漫主义者的作品。她并不介意偶尔读一本有位浪漫主义主人公的小说,只是她的阅读品位要比这宽泛得多。再者,她虽然很喜欢作为书中角色的亨伯特·亨伯特,但又接受这一事实,即她不会真正想让他成为自己的生活伴侣、男朋友甚或只是泛泛之交。对于霍尔顿·考菲尔德、罗彻斯特先生和达西,她也持同样观感。那块招牌挂在一幢维多利亚风格的紫色小屋的前廊上,已经褪色,阿米莉娅差点错过。小岛书店1999年迄今艾丽丝岛唯一一家优质文学内容提供者无人为孤岛;一书一世界书店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边留心着收银台,一边在读艾丽丝·门罗的最新短篇小说集。“噢,这书如何?”阿米莉娅问。阿米莉娅很喜欢门罗,可除了度假,她很少有时间读自家出版社书目之外的图书。“这是学校的作业。”那个女孩回答,似乎这就回答了问题。阿米莉娅介绍自己是奈特利出版社的销售代表,那个十几岁的女孩眼睛都没有从书本上抬起来,含糊地往后一指:“A.J.在办公室。”沿着走廊不稳当地排列着一摞摞抢读本和样书,阿米莉娅脑海里闪过常常出现的绝望感。挂于肩头的大手提包里有几本会添到A.J.的那一摞样书上,另外还有份书目,上面是她要推销的其他书。她对自己书目上的书从来不撒谎,不爱的书,她从来不会说爱。对于一本书,她通常能找到肯定它的话,不行就说封面,还不行就说作者,再不行就说作者的网站。所以他们才付我大把的钱,阿米莉娅偶尔跟自己开玩笑。她每年挣三万七千美元,另外可能有奖金,不过干她这行的人很少能拿到奖金。A.J.费克里的办公室关着门,阿米莉娅走到半路,她羊毛衫的袖子勾到那几摞书中的一摞,有一百本书——也许更多——轰隆隆地砸倒在地板上,令她窘迫不堪。门开了,A.J.费克里看了看那堆乱摊子,又看了看那个脏兮兮的金发女巨人,她正手忙脚乱地想重新摞好那些书。“你究竟是谁?”“阿米莉娅·洛曼。”她再摞上十本书,又有一半倒了下来。“由它去吧,”A.J.命令道,“这些书是按顺序摆的。你这不是在帮忙。请走吧。”阿米莉娅站直身子。她比A.J.至少高四英寸。“可我们还有事要谈呢。”“我们没什么好谈的。”A.J.说。“有的,”阿米莉娅坚持道,“我上星期就冬季书目的事给您发过邮件。您说我星期四或星期五下午过来都行,我说我会星期四过来。”来往邮件很简短,但她知道此言非虚。“你是销售代表?”阿米莉娅点点头,她松了一口气。“哪家出版社,再说一遍?”“奈特利。”“奈特利出版社的销售代表是哈维·罗兹,”A.J.回答,“你上星期给我发邮件时,我以为你是哈维的助手什么的。”“我接替了哈维。”A.J.重重地叹了口气。“哈维去了哪家公司?”哈维死了,有那么一瞬,阿米莉娅考虑说句蹩脚的玩笑话,把来生说成一种公司,哈维是其中的员工。“他死了,”阿米莉娅直截了当地说,“我以为您已经听说了。”她的大多数客户都已经听说了。哈维是个传奇,销售代表中最大的传奇。“美国书商协会的简讯发了讣告,《出版人周刊》或许也发了。”她语带歉疚地说。“我不怎么留意出版新闻。”A.J.说。他摘下厚厚的黑框眼镜,擦了半天眼镜框。“如果这让您感到震惊,我很抱歉。”阿米莉娅把手放在A.J.的胳膊上,他甩开了她的手。“我有什么所谓?我几乎不认识那个人。我每年见他三次,还不够称他是朋友。而每次见到他,他都是想卖什么东西给我。这不是友谊。”阿米莉娅看得出A.J.没心情听她推销冬季书目。她应该主动提出改天再来,可她转念想到这一路开车到海恩尼斯的两个小时、坐船到艾丽丝岛的八十分钟以及渡轮十月之后更不定时的班次。“既然我都来了,”阿米莉娅说,“我们过一遍奈特利出版社的冬季书目,您不介意吧?”A.J.的办公室就是个小储藏间,没有窗户,墙上没挂画,办公桌上没有家人照片,没有小摆设,没有逃生通道。里面有书、车库里用的那种廉价的金属架、文件柜和一台可能来自上世纪的老古董台式电脑。A.J.没有问阿米莉娅要喝点什么,尽管阿米莉娅口渴,她也没有开口要喝的。她把一张椅子上的书搬开,坐了下来。阿米莉娅开始介绍冬季书目,这份书目是一年中最小的书目,内容最少,期望值最低。有几本重要的(至少是有前途的)处女作,但其余的都是些出版商只抱最低商业期望值的图书。尽管如此,阿米莉娅通常最喜欢“冬季书目”。这些书不被看好,可能爆冷门,风险也大。(如果说她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倒不算太牵强。)她把自己最喜欢的书放到最后来介绍,这是一位八十岁的老人所写的回忆录,他单身了大半辈子,七十八岁时结婚。婚后两年,新娘因癌症去世,享年八十三岁。根据简介,作者在中西部好多家报纸当过科学报道方面的记者。书中的文字精确、滑稽,一点都不过于伤感。阿米莉娅在从纽约到普罗维登斯的火车上因这本书不可自抑地哭过。她知道《迟暮花开》是本小书,描述听上去挺缺乏新意,但是她有把握如果别人给它一个机会,他们也会喜欢上的。按照阿米莉娅的经验,大多数人如果能给更多事情一个机会的话,他们的问题都能解决。阿米莉娅刚把《迟暮花开》介绍到一半,A.J.就把头趴在了桌子上。“怎么了?”阿米莉娅问。“这本书不适合我。”A.J.说。“就试读下第一章吧,”阿米莉娅把样书往他手里塞,“我知道这个主题特别没有新意,但是等您看到它的文——”他打断了她的话:“这本不适合我。”“好吧,那我给您介绍别的。”A.J.长叹了一声。“你看上去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可是你的前任……问题是,哈维知道我的品味,他跟我趣味相投。”阿米莉娅把那本样书放到办公桌上。“我希望能有机会了解一下您的品位。”她说,感觉自己有点像色情片中的角色。他压着嗓子嘟囔了一句什么。她觉得听着像是“有什么意义呢?”,却又拿不准。阿米莉娅合上奈特利出版社的书目。“费克里先生,请您还是跟我说说您喜欢什么吧。”“喜欢。”他厌恶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我跟你说说我不喜欢什么好吗?我不喜欢后现代主义、后世界末日的背景、已亡故的讲述者以及魔幻现实主义。对那些按说是机巧形式的设置、多种字体、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出现的照片——根本说来,任何一种花招——我都几乎没有共鸣。我觉得关于大屠杀或者世界上任何一种大悲剧的虚构文学作品都令人反感——拜托,这些只能用非虚构写法。我不喜欢按侦探文学或者幻想文学的路子来写类型小说。文学就是文学,类型小说就是类型小说,混搭很少能有令人满意的结果。我不喜欢童书,特别是有写到孤儿的,我也不想让我的书架上有很多给青少年读者看的书。我不喜欢任何超过四百页或者低于一百五十页的书。我厌恶电视真人秀明星请人捉刀的小说、名人的图文书、体坛人物的回忆录、搭电影顺风车的版本、新奇玩意儿以及——我想这不用说——关于吸血鬼的书。我几乎不进处女作、鸡仔文学、诗集和翻译作品。我也宁愿不进系列书,可是钱包的需要让我不得不进。至于你,你不用跟我说什么‘下一部畅销系列书’,等它上了《纽约时报》畅销书榜再跟我讲也不迟。最重要的是,洛曼女士,我觉得一个小老头儿的薄薄一本回忆录,写他的老婆死于癌症,这样的书绝对让人难以忍受。不论销售代表声称写得有多好,也不管你向我保证母亲节那天我能卖出多少本。”阿米莉娅脸红了,不过她更多是生气,而非尴尬。她同意A.J.的有些话,但是他没必要说得那么侮辱人。不管怎样,他提到的内容有一半奈特利出版社根本就没出过。她仔细看他。他比她大,但也大不了很多,不超过十岁。他还挺年轻,不该喜好如此狭窄。“您喜欢什么?”她问。“除此之外的一切,”他说,“我承认我还挺喜欢短篇小说集,可是顾客从来都不想买。”阿米莉娅的书目上只有一本短篇小说集,是本处女作。阿米莉娅还没有把整本书读完,时间关系,她也很可能不会读完,但是她喜欢其中第一个短篇。一个美国的六年级某班跟一个印度的六年级某班参加了一个国际笔友活动,叙述者是美国班级里的印度小孩,他一直给美国人提供关于印度文化的滑稽的错误信息。她清了清仍然特别干的喉咙。“《孟买改名的那年》。我觉得它特别有意——”“别说了。”他说。“我根本还没跟您说它是关于什么的书呢。”“就是别说了。”“可是为什么呢?”“如果你够坦诚,就会承认你之所以跟我提这本书,只是因为我有部分印度血统,你觉得这本书会合乎我的独特趣味。我说得对吗?”阿米莉娅想象着把那台古董台式电脑砸到他头上。“我之所以跟您说这本书是因为您说您喜欢短篇小说集!我的书目上只有这一本。请记住——”她在这里撒了个谎,“——它从第一篇到最后一篇都无比精彩,即使它是本处女作。“还有一点您知道吗?我喜欢处女作,我喜欢发现新东西。我做这份工作,部分就是因为这一点。”阿米莉娅站起来。她的头咚咚跳着疼,也许她真的喝得太多了?她的头咚咚跳,她的心脏也是。“您想听听我的想法吗?”“不是特别想,”他说,“你多大啦,二十五岁?”“费克里先生,这是一家可爱的书店,但是如果您在经营上继续采用这种这种这种——”她小时候口吃过,现在生气时还会犯;她清清喉咙“——这种落后的思维方式,很快就不会有什么小岛书店了。”阿米莉娅把《迟暮花开》和冬季书目放到他的办公桌上。她离开时,又被走廊上的书堆绊了一下。下一班渡轮一小时后才开,于是她不急不忙地从镇上走回去。一家美国银行外墙上有块铜制铭牌,纪念赫尔曼·麦尔维尔曾在那里过了一个夏天,当时那幢建筑是艾丽丝旅馆。她拿出手机给自己和那块铭牌照了一张相。艾丽丝岛这个地方挺不错,但她猜测自己近期没有理由再来一趟。她给在纽约的老板发了条短信:“小岛书店应该不会订什么书。”老板回复:“不用烦恼。只是个小客户,小岛书店的大部分订货都在夏季来临前,到时候那里有游客。那位书店老板是个怪人,哈维总是在推销春夏季书目时运气好一点。你也会的。”六点,A.J.让莫莉·克洛克下班。“门罗那本新作怎么样?”她叹息了一声。“为什么今天每个人都要问我这个问题?”她只是指阿米莉娅,不过莫莉说话爱走极端。“我想是因为你在读它。”莫莉又叹息了一声。“好吧。人物,我说不好,有时候太人性了吧。”“我觉得那更应该说是门罗的优点。”他说。“不知道。更喜欢老式的那种。周一见。”得对莫莉采取点措施了,A.J.把牌子翻到“结束营业”时想。除了喜欢看书,莫莉真的是个非常糟糕的书店店员。但她只是兼职,而且培训新手很费事,另外,至少她不偷东西。妮可请她,肯定是看中了莽撞无礼的克洛克小姐身上的什么优点。也许明年夏天,A.J.就能下决心炒了莫莉。A.J.把剩下的顾客都撵了出去(他对一个有机化学学习小组特别恼火,他们什么都不买,但是从四点钟起,就在杂志区那边安营扎寨——他还相当肯定其中有一位把厕所给堵了),然后他开始处理收据,这项任务跟听起来一样令人沮丧。最后他上楼到了所住的阁楼房间。他取出一盒冷冻的咖喱肉放进微波炉,按照盒子上的说明,要加热九分钟。他站在那里时,想起了奈特利出版社的那个女孩。她看上去像一位来自上世纪九十年代西雅图的时间旅行者,穿着上面印着锚形图案的橡胶套鞋、老奶奶穿的那种花裙子和毛绒绒的米色羊毛衫,留着齐肩发,似乎是她男朋友在厨房里给她剪的。或是女朋友?还是男朋友,他认为。他想到了嫁给科特·柯本时的科特妮·洛芙。那张硬朗的粉红嘴巴说着“没人能够伤害我”,但是那双温柔的蓝眼睛却在说“对,你能,你也很可能会”。他把那个就像一大朵蒲公英似的女孩弄哭了。干得不错啊,A.J.。咖喱肉的味道越来越浓,但计时器上还有七分半钟。他想找件事做做,体力活方面的,但又不能太辛苦。他拿了把割纸箱的刀来到地下室,去把装书的箱子折叠起来。用刀割,压平,摞起来。用刀割,压平,摞起来。A.J.为自己对待那位销售代表的行为感到后悔。那不是她的错。总得有人告诉他哈维·罗兹已经去世。用刀割,压平,摞起来。很可能已经有人告诉过他,A.J.只浏览电子邮件,从来不接电话。举办过葬礼吗?倒不是说A.J.知道的话就会参加,他几乎不怎么了解哈维·罗兹。这显而易见。用刀割,压平,摞起来。然而……在过去的五六年里,他跟那个人共度了好多时光,他们只讨论过书,然而在他的一生中,还有什么比书更亲近?用刀割,压平,摞起来。找到一个跟你阅读兴趣相同的人又何其难得啊?他们唯一一次真正的争执,是关于大卫·福斯特·华莱士,那是在华莱士自杀后的那段时间。A.J.觉得讣告中那种尊崇的语气令人难以忍受。那个人写了一本虽然无节制、篇幅过长,但是还不错的长篇小说,几篇有一定深度的随笔,其他就没什么了。“《无尽的玩笑》是杰作。”哈维说过。“《无尽的玩笑》是在比赛忍耐力。你好不容易读完了,你别无选择,只能说你喜欢这本书。否则,你就得面对浪费了自己生命中几个星期的事实,”A.J.反驳道,“有风格,无实质,我的朋友。”哈维的身子探过办公桌,他的脸变得通红。“跟你同年代出生的每位作家,你都这么说!”用刀割,压平,摞起来。捆好。等他回到楼上,咖喱肉又凉了。要是再用那个塑料盘子加热那块咖喱肉,他很可能最后会患上癌症。他把那个塑料盘子端到桌上,第一口烫嘴,第二口还没有解冻。分别像是熊爸爸的咖喱肉和熊宝宝的咖喱肉。他把那盘东西朝墙上扔去。他在哈维眼里多么微不足道,而哈维对他又是多么重要啊。独自生活的难处,在于不管弄出什么样的烂摊子,都不得不自己清理。不,独自生活的真正难处在于没人在乎你是否心烦意乱。没人在乎为什么一个三十九岁的老男人会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子那样,把一盘咖喱肉扔到房间那头。他给自己倒了杯梅洛红葡萄酒,往桌子上铺了一张桌布,然后走进客厅,打开一个恒温的玻璃盒,拿出了《帖木儿》。回到厨房后,他把《帖木儿》放在桌子对面,把它靠在妮可以前坐的椅子上。“干杯,你这个破玩意儿。”他对那本薄薄的册子说。喝完那杯,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跟自己保证这杯之后他要读本书。也许是一本喜欢的旧书,例如托拜厄斯·沃尔夫的《老学校》,不过当然,他把时间花在某本新书上更好。那个傻乎乎的销售代表喋喋不休说的是什么?《迟暮花开》——呃。他说的话句句当真。最糟糕的莫过于鳏夫矫揉造作的回忆录,特别是如果你自己就是一个鳏夫,就像A.J.在过去二十一个月的时间里那样。那位销售代表是个新人——她不知晓他那乏味的个人悲剧,那不是她的错。天哪,他想念妮可,想念她的声音,她的脖子,甚至她的腋窝。她的腋窝就像猫舌头一样拉里拉碴的,一天过完后,气味就像马上要坏掉的牛奶一样。三杯酒之后,他醉倒在桌前。他只有五英尺七英寸高,体重一百四十磅,甚至没有吃冷冻咖喱肉来补充能量。今晚,他的读书计划不会有丝毫进展。“A.J.,”妮可悄声说,“上床睡觉吧。”终于,他在做梦了。喝了那么多酒,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妮可——他醉后梦中的鬼妻——扶他站了起来。“你很丢人,傻子。你知道吗?”他点点头。“冷冻咖喱肉和五美元一瓶的红酒。”“我这是尊重我继承的悠久可敬的传统。”他跟那个鬼魂拖着脚步进了卧室。“恭喜,费克里先生,你正在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酒鬼。”“对不起。”他说。她让他躺到床上。她的褐色头发短短的,像个假小子。“你剪了头发,”他说,“怪怪的。”“你今天对那个女孩很糟糕。”“都是因为哈维。”“显然如此。”她说。“以前认识你的人死了,我不喜欢这样。”“所以你也没有炒掉莫莉·克洛克?”他点点头。“你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我能的,”A.J.说,“我一直是这样,以后还会这样。”她吻吻他的前额。“我想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你这样。”她不见了。那次事故不怨任何人。下午的一个活动后,她开车送作者回家。她大概在超速驾驶,想要赶上回艾丽丝岛的最后一班汽车轮渡;她或许突然急转,想避免撞上一头鹿;可能只是因为马萨诸塞州冬季的道路状况。这些都已无法获悉。有位警察在医院询问她是否有自杀倾向。“没有,”A.J.说,“完全没有。”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他们还没有跟任何人说。因为以前他们经历过失望。他站在太平间外面的等候室,非常希望他们已经告诉过大家了。至少在这个更为漫长的——他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时期——之前,还会有短暂的幸福时光。“不,她没有自杀倾向。”A.J.犹豫了一下,“她只是个很糟糕的司机,而她自以为还不错。”“对,”那位警察说,“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人们喜欢这么说,”A.J.回答道,“可这的确是某个人的错,是她的错。她那样做可真是傻啊,傻得离谱。真是个丹尼尔·斯蒂尔式的情节发展,妮可!如果这是本小说,我现在就不往下读了。我会把它扔到房间那头。”那位警察(很少读书,休假时才会偶尔读一本杰弗里·迪弗的大众市场版平装本)想把谈话转回现实。“没错,你是书店老板。”“我和我妻子,”A.J.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噢,天哪,我刚才做了件蠢事,就像书中的人物忘记他妻子已死,不经意地使用了‘我们’一词。真是废话连篇啊——”他顿了一下去看那位警官的徽章——“兰比亚斯警官,你跟我都是一部糟糕的长篇小说中的人物。你知道吗?我们他妈的怎么到了这里?你很可能自个儿在想,真是个倒霉蛋,然后今天夜里你拥抱自己的孩子时会抱得格外紧,因为那种长篇小说中的人物就是那样做的。你知道我所说的那种书,对吗?那种热门文学小说嘛,会略微着笔于几个不重要的配角,好显得很有福克纳的风范,无所不包。看看作者多么关心小人物!普通人!作者的胸怀多么宽广!甚至还有你的名字。对于一个形象陈腐的马萨诸塞州警官来说,兰比亚斯警官是个完美的名字。你是个种族主义者吗,兰比亚斯?因为你那种角色,应该是个种族主义者。”“费克里先生,”兰比亚斯警官说,“我可以帮你给什么人打电话吗?”他是位好警察,习惯了看到悲痛的人以各种方式垮掉。他把手搭到A.J.的肩膀上。“没错!对极了,兰比亚斯警官,此时此刻,你一点没错,就应该这样做!你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得很出色。你是不是也刚好知道鳏夫接下来要做什么?”“给某个人打电话。”兰比亚斯警官说。“对,很可能是那样。不过我已经给我妻子的姐姐家打过电话了。”A.J.点头,“如果这是短篇小说,我跟你到现在已经被写完了。一个小小的讽刺性转折,然后就结束了。所以在散文以外的文字世界里,最雅致的就属短篇小说,兰比亚斯警官。“如果这是一篇雷蒙德·卡佛的短篇,你会给我些许安慰,然后黑暗降临,这一切就会结束。可是这个……我还是感觉更像是一部长篇小说,我是指从感情上来说。要过上一阵子才能经历完,你知道吗?”“我说不好我是不是知道。我没读过雷蒙德·卡佛,”兰比亚斯警官说,“我喜欢林肯·莱姆。你知道他吗?”“那位四肢瘫痪的犯罪学家。作为类型写作还不错。但是你有没有读过什么短篇小说?”A.J.问。“也许上学时读过。童话。或者,嗯,《小红马》?我觉得我当时应该读过《小红马》的。”“那是个中篇。”A.J.说。“嗯,对不起。我……等一下,我记得上中学时,读过里面有位警察的一篇,有点类似于一桩完美的罪案,所以我记得那篇。这位警察被他老婆杀了,凶器是一块冻牛肉,然后她做好了给另外——”“《待宰的羔羊》,”A.J.说,“那个短篇叫《待宰的羔羊》,凶器是一条羊腿。”“对,没错!”那位警察高兴起来,“你真是懂行。”“这一篇很有名,”A.J.说,“我妻子的家人应该随时会到。我很抱歉,我刚才把你比作一位‘不重要的配角’。那很无礼,而且你我心知肚明,在兰比亚斯警官更为辉煌的传奇中,我才是‘不重要的配角’呢。跟一个书店老板比起来,警察才更有可能成为主角。您,警官,自成一类。”“嗯嗯,”兰比亚斯警官说,“你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再回到我们刚才所说的。作为一名警察,我对那个短篇的时间安排有疑问。比如,她把牛——”“羊。”“羊。这么说她是用那块冻羊腿杀人,然后没有解冻,就把它放进烤炉烹制。我不是什么蕾切尔·雷,但是……”等他们把妮可的车从水里吊上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冻住了,在太平间的抽屉里,她的嘴唇是青色的,让A.J.想到她为最新一本吸血鬼什么的举办图书派对时用的黑色唇膏。对于让傻不拉几的十几岁女孩穿着舞会裙来小岛书店闹腾,A.J.不感兴趣,但是妮可——她居然会真的喜欢那本关于吸血鬼的破书和写那本书的女人——坚持认为开一次吸血鬼主题的舞会对生意有帮助,而且也好玩。“你知道什么是乐趣,对吧?”“模模糊糊。”他说,“很久以前,在我还没卖书之前,当时周末以及晚上都是我自己的,我读书是为了愉悦,我记得当时有乐趣。所以,模模糊糊地知道,没错。”“让我来刷新一下你的记忆吧。乐趣就是有个聪明、漂亮、随和的老婆,每一个工作日你都跟她一起度过。”他仍然能想起她穿着那件可笑的黑色缎子裙的样子,她的右臂懒散地抱着前廊上的一根柱子,她的嘴唇漂亮地涂成一道黑。“可悲的是,我的老婆被变成了一个吸血鬼。”“你这个可怜的人儿啊。”她穿过前廊,过来吻了他一下,留下一道淤伤般的唇膏印迹,“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也变成一个吸血鬼。不要试图反抗,你那样做可就再糟糕不过了。你一定要酷起来,傻子。邀请我进去吧。”《像里兹饭店那样大的钻石》—1922/F.司各特·菲茨杰拉德—从技术角度说来,这是一部中篇,但是话说回来,中篇属于灰色地带。然而,如果你置身于那种不怕麻烦、想要进行这类区分的人群中——我以前就是那种人——你最好还是知道有什么不一样。(如果你最后进了一所常春藤联盟大学*,很可能会遇到这种人。用知识来武装自己以对付这帮傲慢的家伙。不过我扯远了。)埃德加·爱伦·坡把短篇小说定义为一口气能读完的小说。我想象在他那时,“一口气”持续的时间更长。不过我又扯远了。这个故事写作手法巧妙、剑走偏锋,写的是用钻石建造的一个镇所遇到的挑战,还写到富人们为了保卫自己的生活方式极尽所能,展现了菲茨杰拉德的精湛写作技巧。《了不起的盖茨比》无疑令人眩目,但是在我看来,那部长篇小说有些地方写得过于雕琢,就像花园里修剪过的灌木。对他来说,短篇小说发挥空间更大,可以写得更凌乱一点。《像里兹饭店那样大的钻石》就像一个被施了魔法的花园侏儒那样,富有生气。关于:何以列入此篇。我应不应该做这件显而易见的事,告诉你就在我遇到你之前,我也丢失了一件——若估价的话——价值不菲的东西?——A.J.F.*对此,我有自己的看法。要记着,除了通常那些地方,也可以在别的地方获得不错的教育。尽管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上床的,也想不起来是怎样脱掉衣服的,A.J.却是在床上醒来,身上只穿着内衣。他记得哈维·罗兹死了,记得自己在奈特利出版社那位漂亮的销售代表面前表现恶劣,记得在房间里扔过咖喱肉,记得喝下的第一杯葡萄酒以及向《帖木儿》祝酒。在那之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从他的角度看,这个晚上过得成功。他的头在咚咚跳着疼。他走到大房间那里,想着会发现咖喱肉的残迹。但地板和墙面都一尘不染。A.J.从药柜里找出一片阿司匹林,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有这样的远见,居然把咖喱肉都清理干净了。他坐在餐厅的餐桌前,注意到葡萄酒瓶已经拿出去扔掉了。他做事这么一丝不苟倒是奇怪了,但也并非前所未有。若喝醉后能保持整洁不算一项本领,那他真的一无是处了。他往餐桌对面看去,他本来把《帖木儿》放在那里的。现在书不在了,也许他只是以为他从盒子里拿出了那本书?走过房间时,A.J.的心脏跟他的头比赛着咚咚直跳。走到半道上,他就看到用来保护《帖木儿》不受外界侵害的、用密码锁锁着的恒温玻璃棺材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他披上一件浴袍,穿上最近没怎么穿过的那双跑步鞋。A.J.沿着威金斯船长街慢跑,他破破烂烂的格子浴袍在他身后飞舞拍打。他看上去像是位意志消沉、营养不良的超级英雄。他拐上主街,径直跑进睡意未消的艾丽丝岛警察局。“我被偷了!”A.J.叫道。他没有跑多远,却在大喘气,“拜托,谁来帮帮我!”他努力不让自己感觉像个被偷了钱包的老太太。兰比亚斯放下咖啡,打量这个穿着浴袍的狂乱男人。他认出他是书店老板,也是他,一年多之前,他年轻漂亮的妻子开车冲进湖里。和上次见面时相比,A.J.显得苍老许多,虽然兰比亚斯觉得变老是一定的。“好吧,费克里先生,”兰比亚斯说,“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有人偷了《帖木儿》。”A.J.说。“什么是‘帖木儿’?”“是一本书,一本很值钱的书。”“说清楚点。你指的是有人没付钱拿走了店里的一本书。”“不,是我个人收藏的书,是一本十分稀有的埃德加·爱伦·坡的诗集。”“所以,这好像是你很喜欢的一本书?”兰比亚斯说。“不,我根本不喜欢它。它是本垃圾,不成熟的垃圾作品。只不过……”A.J.喘不过气来,“操。”“别激动,费克里先生。我只是想弄明白。你不喜欢这本书,但是它具有感情价值?”“不!操它的感情价值。它有很高的商业价值。《帖木儿》就像珍本书中的霍纳斯·瓦格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当然,我老爹收集棒球卡。”兰比亚斯点头,“这么值钱?”A.J.的嘴巴跟不上脑子的速度。“这是埃德加·爱伦·坡最早的作品,当时他十八岁。这本书数量极少,因为首印只印了五十本,还是匿名出版的。封面上没有印‘埃德加·爱伦·坡著’,而是‘一位波士顿人著’。依据品相和珍本书的行情,每本能卖到四十万美元以上。我本来打算过段时间等经济有点起色后,就把这本书拍卖了。我本来打算关掉书店,靠那笔收入过退休生活。”“如果你不介意我问,”兰比亚斯说,“你干吗把那种东西放在自己家里,而不是银行的保险库里呢?”A.J.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蠢,喜欢它在身边,我想。我喜欢看到它,让它提醒我什么时候我不想干了,什么时候就可以不干。我把它放在一个配组合密码锁的玻璃盒里。我本来想着那够安全的了。”确实,除了旅游季节,艾丽丝岛上极少有盗窃案。而此时是十月。“这么说,有人打破了玻璃盒子还是破解了密码?”兰比亚斯问。“都不是。昨天晚上我想一醉方休。真他妈蠢,可是我把那本书拿出来,好让自己能看着它。就是让它跟我做个伴吧,我知道这借口很糟糕。”“费克里先生,你为《帖木儿》投过保吗?”A.J.把头埋进双手当中。兰比亚斯把那理解为书没有投保。“我大约一年前才发现那本书,是我妻子去世后两三个月的事。我不想多花钱,就一直没去办。我不知道,有上百万个白痴理由,主要的一条是,我是个白痴。兰比亚斯警官。”兰比亚斯没有费事去纠正他应该是兰比亚斯警长。“我准备这样做。首先,我会跟你做一份笔录。然后,等我的探员来上班后——淡季她只上半天班——我会派她去你那里寻找指纹和别的证据。也许会有所发现。我们还可以做一件事,就是给所有拍卖行和经营这类物品的其他人打电话。如果它像你说的那样,是本珍本书,那这样一本来路不明的书出现在市场上,大家会注意到的。像那种东西不是需要有份记录,说明谁曾经拥有过,一份叫什么的那个吗?”“来源证明。”A.J.说。“对,一点没错!我妻子曾经爱看电视上的鉴宝节目。你看过那个节目吗?”A.J.没有回答。“最后一件事,我想知道还有谁知道这本书。”A.J.哼了一声。“谁都知道。我妻子的姐姐,伊斯梅,她在中学教书。她一直担心我,自从妮可……她总在劝说我走出书店,去岛外走走。大约一年前,她拉我去密尔顿参加了一次乏味的资产拍卖会。这本书跟五十本左右其他的书放在一个箱子里,除了《帖木儿》,别的全都一文不值。我付了五美元。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手里有什么东西。如果你想听实话,这件事让我感觉挺不自在,倒不是说现在还有什么所谓。不管怎么样,伊斯梅觉得如果我把它放在书店展览,会对生意有帮助,有教育意义和别的狗屁好处。所以去年整个夏天我都把那个玻璃盒放在书店里。你从没来过书店,我想。”兰比亚斯看着自己的鞋子,上千节中学英语课上他没能完成老师所要求的最低阅读作业量时那种熟悉的羞愧感又一下子回来了。“我算不上个读书人。”“不过你读一些罪案作品,对吧?”“好记性。”兰比亚斯说。事实上,A.J.对人们的阅读品位记性绝佳。“迪弗,是吗?你要是喜欢那类,有这么一位新作家,来自——”“没问题,我什么时候会过去一下。我能帮你给谁打个电话吗?你的妻姐是伊斯梅·埃文斯-帕里什,对吗?”“伊斯梅在——”就在这时,A.J.突然呆住了,像是有人按了他身上的暂停键。他眼神茫然,嘴巴张着。“费克里先生?”有将近半分钟的时间,A.J.就待在那里,然后他接着说话,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伊斯梅在工作,我没事。不需要给她打电话。”“你刚才有一会儿失去了意识。”兰比亚斯说。“什么?”“你昏过去了。”“噢,天哪。那只是一时走神,我小时候经常那样,成年后很少再犯,除了在压力特别大的时候。”“你应该去看看医生。”“不,没事,真的。我只想找到我的书。”“你去的话,我会感觉好一点。”兰比亚斯坚持道,“你今天早上受到很大的打击,我也知道你是一个人住。我要送你去医院,然后我要让你的妻姐、姐夫去那里找你。同时,我会让我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你那本书的什么线索。”在医院里,A.J.等待,填表,等待,脱衣服,等待,接受检查,等待,穿上衣服,等待,接受更多的检查,等待,再脱衣服。最后,一位中年的全科医生为他看病。女医生并不特别担心他这样的突然发作。然而各项检查表明对于他这样三十九岁的男性来说,他的血压和胆固醇水平正好处于偏高这一区间。她询问A.J.的生活方式。他实话实说地回答道:“我不是您所称的那种酒鬼,不过我的确喜欢至少每星期一次把自己灌醉。偶尔抽烟,吃的全都是冷冻食品。我很少用牙线。我曾是个长跑运动员,但是现在根本不锻炼。我一个人住,也没有值得维系的人际关系。自从我妻子去世后,我也讨厌起自己的工作。”“哦,就这些吗?”医生问,“您还是个年轻人,费克里先生,可是一个人的身体只能承受那么多。如果您想自杀,我当然能想到更快、更容易的方式。您想死吗?”A.J.一时答不上来。“因为要是您真的想死,我可以安排对您进行精神方面的观察。”“我不想死,”过了一会儿A.J.说,“我只是觉得很难一直待在这里。您觉得我疯了吗?”“不。我能明白您为什么有那种感觉。你正在经历一段艰难时期。先从锻炼开始吧,”她说,“您会感觉好些的。”“好吧。”“您妻子挺可爱的,”医生说,“我以前参加过您妻子在书店组织的母女读书会。我的女儿现在还在您那里做兼职。”“莫莉·克洛克?”“克洛克是我先生的姓。我是罗森医生。”她敲敲自己的名牌。在医院大厅里,A.J.看到了熟悉的一幕。“您会介意吗?”一位穿着粉红色实习服的护士拿着一本破旧的大众市场平装本,递给一个穿着肘部有补丁的灯芯绒西装上衣的男人。“我很乐意,”丹尼尔·帕里什说,“你叫什么名字?”“吉尔,就是‘杰克和吉尔去爬山’里面的吉尔。梅西,就是那家百货公司的名字。我读过您所有的书,但我最喜欢这一本。嗯,到目前为止吧。”“那可是普遍的看法,山上的吉尔。”丹尼尔不是开玩笑。他的其他书都不如第一本畅销。“我根本表达不出它对我有多么大的意义。嗯,我一想到它就会流泪。”她低头垂目,像位艺妓那样恭敬,“是这本书让我想当一名护士!我才来这里上班。自从我得知您住在这个镇后,就一直希望您哪天会来这儿。”“你是说,你希望我生病?”丹尼尔微笑着说。“不,当然不是!”她脸红了,然后捣了一下他的胳膊,“你!你真坏!”“我是坏,”丹尼尔回答,“我的确坏得要命。”妮可第一次见到丹尼尔·帕里什时,曾评论他长得帅,可以在本地新闻台当新闻节目主持人了。等开车回到家时,她修改了她的看法:“他的眼睛太小,不适合做新闻节目主持人。他可以当天气预报员。”“他的确声音洪亮。”A.J.当时说。“如果那个人告诉你暴风雨已经过去,你绝对会相信他的话。哪怕你正在被风吹雨打,你还是很可能会相信他的话的。”她说。A.J.打断了那番调情。“丹,”他说,“我还以为他们给你的妻子打电话了呢。”A.J.可不会拐弯抹角。丹尼尔清清嗓子。“她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我来了。你怎么样,老兄?”丹尼尔喜欢叫A.J.“老兄”,尽管事实上,丹尼尔比A.J.大五岁。“我破了大财,医生说我快死了,不过除此之外,我状态奇佳。”镇静剂让他看问题别具慧眼。“好极了。我们去喝一杯吧。”丹尼尔转向吉尔护士,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丹尼尔把她那本书还给她时,A.J.看到他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来吧,你这主管葡萄园的大君!”丹尼尔说着朝门口走去。尽管A.J.爱书,还拥有一家书店,但他不是特别喜欢作家。他觉得他们不修边幅、自恋、傻乎乎的,通常也不讨人喜欢。他尽量避免认识那些写了他很喜欢的书的作家,担心作家本人会破坏他对那些书的感觉。幸好,他不是很喜欢丹尼尔的书,就连他那本受欢迎的第一部长篇也不是很喜欢。至于丹尼尔其人呢?嗯,他一定程度上让A.J.感到开心。换句话说,丹尼尔·帕里什是A.J.最亲密的朋友之一。“这要怪我自己。”第二杯啤酒下肚,A.J.说,“本来应该买保险的,本来应该放进保险柜的,本来不应该在喝酒时把它拿出来的。不管是谁偷的,我不能说自己完全没有过失。”镇静剂加上酒精,让A.J.放松下来,把他变得像位哲学家。丹尼尔拿起酒壶又给他倒了一杯。“别那样了,A.J.,别自责了。”丹尼尔说。“这对我就是当头棒喝啊,”A.J.说,“我绝对要少喝点酒了。”“喝完这杯再说。”丹尼尔打趣道。他们碰了杯。一个女高中生走进酒吧,她穿着粗斜纹布毛边短裤,短得底边那里露出了一点屁股。丹尼尔朝她举起酒杯。“衣服不错!”那个女生对他竖起了中指。“你得戒酒了,我也不能再背着伊斯梅偷情了,”丹尼尔说。“可是紧接着我就看到了那样的短裤,我的决心遭遇严峻考验。今天晚上真可笑。那个护士!那条短裤!”A.J.呷了口啤酒。“书写得怎么样?”丹尼尔耸耸肩。“是一本书,就会有内页、有封面,就会有情节、人物、枝枝叶叶。它会反映出我多年来在创作上研究、推敲和实践的成果。尽管如此,它还是肯定不会像我在二十五岁时写的第一本书那样受欢迎。”“倒霉蛋。”A.J.说。“我挺有把握你会赢得本年度倒霉蛋大奖的,老兄。”“我可真是走运啊。”“坡是个差劲的作家,你知道吗?《帖木儿》是最差劲的,是模仿拜伦的无聊作品。如果它是那种他妈的还像样一点的第一版,还算好。你没了它应该感到高兴啊。反正我讨厌可以收藏的书。人们对某些旧纸堆可真是如痴如醉的。重要的是思想,伙计。里面的字句。”丹尼尔·帕里什说。A.J.喝完杯中酒。“这位先生,你是个白痴。”调查持续了一个月,在艾丽丝岛警察局的时间观念里,那就像是一年。兰比亚斯和他那一组人在事发现场未能找到相关的实物证据。除了扔掉酒瓶、清理咖喱肉,罪犯显然还把自己留在那套住宅里的指纹全都抹掉了。调查人员询问了A.J.的雇员以及他在艾丽丝岛上为数不多的几位朋友和亲戚。这些面谈都没取得特别能将某人定罪的结果。也没有书本经销商和拍卖行报告有什么《帖木儿》出现在市场上。(当然,拍卖行在这种事情上是出了名的低调。)调查无果。那本书不见了,A.J.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它了。那个玻璃盒现在是没用了,A.J.拿不准该拿它怎么办。他没有别的珍本书。然而玻璃盒挺贵的,将近五百美元。他内心残留的乐观一面想去相信会遇到更好的东西,可以放进玻璃盒。购买时,人家告诉他也可以用来存放雪茄。鉴于一时退休无望,A.J.就读样书、回邮件、接电话,甚至还写了一两张货架卡。夜里,书店打烊后,他又开始跑步。长跑中有很多难题,但是最大的难题之一,是把钥匙放在哪里。到最后,A.J.决定不锁前门。照他估计,店里没有一样东西值得偷。《咆哮营的幸运儿》—1868/布赖特·哈特—发生在一个采矿营地的极为感伤的故事。那个营地收养了一个“印第安宝宝”,他们起名为“幸运儿”。我第一次读到它,是在普林斯顿大学参加一个名叫“美国西部文学”的讨论会上,当时一点都没有感动。在我的读后感(写作日期为1992年11月14日)中,我觉得这篇小说唯一值得称道之处,是其中有趣的角色名字:“矮墩墩”“肯塔克”“法国佬皮特”“切罗基人萨尔”等等。几年前我碰巧又读到了《咆哮营的幸运儿》,我哭得很厉害,你会发现我那本多佛超值版上有泪渍。依我看是人到中年变得更多愁善感了。不过我觉得我后来的反应也说明了读小说需要在适合它的人生阶段去读。记住,玛雅:我们在二十岁有共鸣的东西到了四十岁的时候不一定能产生共鸣,反之亦然。书本如此,生活亦如此。——A.J.F.失窃案发生后的几个星期里,小岛书店的销售额略有增长,从以往统计来看,这让人难以置信。A.J.把增长归因于一项鲜为人知的经济指标,名为“好奇的镇民”。一位心怀善意的镇民(以下简称“心善镇民”)会悄悄走到办公桌那里。“《帖木儿》有消息吗?”(意为:你个人遭受了重大损失这件事,我可以拿它消遣一下吗?)A.J.会回答道:“一点儿也没有。”(意为:生活还是被毁了。)心善镇民:哦,肯定会有线索的。(意为:既然这种情况的结果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损失,乐观点也花不了我一分钱。)有什么我没读过的吗?A.J.:我们有几种新书。(意为:几乎全是。你有几个月,甚至可能几年没来过这里了。)心善镇民:我在《纽约时报书评周刊》上读到过一本书。也许是红色封面的?A.J.:哎,听着挺熟。(意为:那可不是一般的模糊。作者、书名、情节梗概——这些信息对找到书更有用。那本书封面也许是红色的,它上了《纽约时报书评周刊》,这两条信息给我的帮助,比你以为的要少得多。)你还记得什么别的吗?(用你自己的话。)这时A.J.会把那位心善镇民领到新书那面墙,在那里,他确保能卖给他或她一本精装书。很奇怪的是,妮可去世对生意却有着相反的影响。尽管他像一位纳粹党卫军军官一样没什么感情色彩地定时开门、打烊,妮可去世后那三个月,书店的销售额是史上最低的。当然,人们那时同情他,但人们是过于同情他了。妮可是本地人,是他们中的一分子。当这位普林斯顿大学的毕业生(也是艾丽丝岛中学的致辞学生代表)和她眼神严肃的丈夫回到艾丽丝岛开了一家书店时,他们被感动了。看到总算有年轻人回到家乡寻求改变,这令人振奋。而她一死,他们觉得自己跟A.J.再无共同之处,除了跟他一样,都失去了妮可。他们怪他吗?有些人的确有点怪他。那天晚上为什么不是他开车送作者回家?他们安慰自己,悄声说他一直有些怪怪的,还有点异类(他们发誓这么说丝毫没有种族歧视的意味);但显然这个家伙不是附近这儿的,你要知道。(他出生在新泽西。)那时他们走过那家书店时会屏住呼吸,仿佛那是处墓地。A.J.看了一遍他们的赊账卡,得出结论:失窃是种可被接受并能促进社交的损失,而死亡却会让人们被孤立。到了十二月,销售额跌回失窃之前的通常水平。星期五——离圣诞节刚好还有两星期——就在打烊前,A.J.把最后的顾客撵走,收好书款。一个穿着鼓鼓囊囊的外套的男人正对着亚历克斯·克罗斯系列小说中的最新一部叽叽歪歪:“二十六美元好像太贵了,你知道我在网上买会便宜一点,对吧?”A.J.说他确实知道,同时把那人送到门口。“要想有竞争力,你真的应该降价。”那个人说。“降价?降低。我的。价格。我以前从未考虑过呢。”A.J.语气温和地说。“你这是在耍赖吗,年轻人?”“不是,我很感谢。下一次小岛书店的股东开会,我绝对要把你这个革新性建议提出来。我知道我们要保有竞争力。咱们俩私下说吧,本世纪初的一段时间内,我们放弃了竞争。我觉得那是个错误,但是我的董事会认为最好把竞争留给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拼词比赛中的孩子和麦片制造商。如今,我要高兴地报告小岛书店绝对又开始参与竞争了。顺便说一句,书店打烊了。”A.J.指向门口。当鼓鼓囊囊的外套男人咕哝着走出门口时,一位老太太嘎吱一声又推开门。她是位常客,所以A.J.尽量不让自己对她在营业时间过后登门感到不快。“啊,坎伯巴奇太太,”他说,“不幸的是,我们现在要打烊了。”“费克里先生,别用你那双奥玛尔·沙里夫式的眼睛瞪着我。我对你很恼火。”坎伯巴奇太太强行走过他身旁,把一本厚厚的平装书“砰”的一声甩在柜台上,“你昨天推荐给我的这本书,是我活到八十二岁读过的最糟糕的书,我要退款。”A.J.看看那本书又看看老太太。“您对这本书有什么意见?”“很多意见,费克里先生。首先,它是由死神讲述的!我是个八十二岁的老太太,我觉得读一本由死神讲述的五百五十二页的大部头一点儿都不愉快。我觉得选择这本书特别不体贴。”A.J.道了歉,心里却毫无歉意。这些人算老几,凭什么觉得拿到一本书时,还得获得保证他们会喜欢这本书?他办理了退款。书脊有破损,他没法再卖出去了。“坎伯巴奇太太,”他忍不住说,“看起来你读了这本书。我想知道您读了多少。”“对,我读了,”她回答道,“我千真万确读了它,让我一夜都没有睡觉。我对它太恼火了。在我这把年纪,我很不愿意一夜不睡,也不想再像这本小说不时刺激我猛流眼泪那样落泪了。你下次再推荐什么书给我,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费克里先生。”“我会的,”他说,“我诚心向您道歉,坎伯巴奇太太。我们的大多数顾客都很喜欢这本《偷书贼》。”书店一关门,A.J.就上楼换上跑步的衣服。他从书店的前门出去,习惯性地没有锁门。A.J.跑过越野跑,先是在高中校队,然后在普林斯顿大学。他选择这项运动,主要是因为除了读书认真,别的他都不擅长。他从来没有真正把越野跑看作是多么大的本事。他高中时的教练夸张地称他为“可靠的中间人”,指的是A.J.不管跟任何一群人比赛,总可以指望他取得中等偏上的名次。现在他有段时间没有跑步了,他得承认那是种本事。以他现在的状态,他做不到一口气跑两英里。他很少跑得超过五英里,他的背部、腿——基本上是全身每个地方都痛。后来发现疼痛是好事。他以前经常边跑边想事情,而疼痛让他可以不去做那种徒劳无益的事。跑到最后开始下雪了。他不想把泥巴带进室内,就在前廊脱下跑步鞋。他倚在前门上,门一下子开了。他知道自己没锁门,但他确信自己没有就这样把门开着。他打开灯,好像全都挺正常,收款机也不像有人动过。大概是风把门吹开了。他关了灯,快上楼梯时听到一声哭声,就像鸟叫那么尖锐。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持续的时间更长。A.J.再次把灯打开,走回门口那里,然后把书店里的每条过道都来回走了一遍。他来到最后一排,那里是存书很少的儿童及青少年图书区。一个小孩坐在地板上,把书店里唯一一本《野兽家园》(这是小岛书店肯屈尊进货的少数几本绘本之一)放在腿上,翻开到一半的地方。这是个大宝宝了,A.J.想。不是个新生儿。A.J.无法准确估出年龄,因为除了他自己,他私底下从不认识任何小孩。他在家里排行最小,也不用说他跟妮可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那个小孩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滑雪衫,一头淡褐色头发非常卷曲,眼睛是深蓝色的,皮肤是棕褐色,比A.J.自己的皮肤颜色要浅一点。小家伙长得相当漂亮。“你到底是谁?”A.J.问那个小孩。不知何故,她不再哭了,而是对他微笑。“玛雅。”她回答。这个问题容易,A.J.想。“你几岁了?”他问。玛雅伸出两个手指。“你两岁?”玛雅又露出微笑,然后朝他伸出胳膊。“你的妈咪呢?”玛雅哭了起来。她一直朝A.J.伸着胳膊。因为看不到自己还有别的什么选择,A.J.把她抱了起来。她至少有一箱二十四本精装书那样重,重得能让他闪了腰。那个小孩搂着他的脖子,A.J.注意到她身上很好闻,像是爽身粉和婴儿油的气味。显然,这不是个被疏于照顾或者受虐待的幼儿。她对人友好,穿得漂亮,期待——不,是要求——关爱。当然,这个包裹的主人随时会回来,还会作出一番完全站得住脚的解释。比如说车坏了,要么那位妈妈突然食物中毒。他以后要重新考虑自己不锁门的做法。他只想到可能会有人偷东西,却没想到可能会有人留下什么东西。她把他搂得更紧了。越过她的肩膀,A.J.注意到地板上有个艾摩娃娃,它乱蓬蓬的红色前胸上用一枚安全别针别着一张纸条。他把孩子放下,拿起了艾摩,A.J.一直讨厌这个角色,因为它显得太穷了。“艾摩!”玛雅说。“对,”A.J.说,“艾摩。”他取下纸条,把娃娃递给那个小孩。纸条上写着:致这家书店的店主:这是玛雅,她两岁零一个月大。她很聪明,对于她的岁数来说,特别会讲话,是个可爱的好女孩。我想让她长大后爱读书,想让她在一个有书本的地方长大,周围是关心这些事物的人。我很爱她,但是我没法再照顾她。她的父亲无法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我也没有一个可以帮上忙的家庭。我实在走投无路了。玛雅的妈妈见鬼,A.J.想。玛雅又哭了。他抱起那个孩子。她的尿布湿透了。A.J.这辈子还从没换过尿布,不过他在包装礼品方面还算熟练。妮可还在世时,小岛书店圣诞节时会为顾客免费包装礼物,他想换尿布和礼物包装肯定具有相通之道。孩子身旁有个袋子,A.J.真心希望那里面装的是尿布。谢天谢地,还真是。他在书店地板上为那个小孩换尿布,同时尽量不把地毯弄脏,也不去多看她的私处。整个过程花了二十分钟。小孩比书本好动,形状也不像书那么方便。玛雅仰着头、噘着嘴、皱着鼻子看着他。A.J.道歉:“对不起,玛雅,可是说实在的,这对我也不算是件多愉快的事。你早点别拉在身上,我们就可以早点结束。”“对不起。”她说。A.J.马上感觉有点糟糕。“不,是我对不起。我对这种事一窍不通。我是个笨蛋。”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点击下载...

    2022-03-31 延边教育出版社书店 甘肃教育出版社书店

  • [每天读本书] 《无缘社会》一个人走向人生终点

    没有社会,日本。这次采访的开始源于遇到一个无助的人。这名男子在50岁时失去了劳务派遣工作,被赶出了被派遣公司用作宿舍的公寓。他找了半个多月的工作,晚上住在桑拿浴室或胶囊酒店。最后,他没有找到工作,所以他不得不沦落到街上。当时,雷曼的冲击只持续了三个月。正是2008年12月的冬季,这名男子晚上睡在东京中央新宿的公园长凳上。新年过后,1月的一个晚上,当我们去参观他每晚必须在公园里的长凳时,他双手拿着塑料伞颤抖。天气很冷!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我想听听人声,不管是哪个歌手。那人喃喃地从背包里拿出收音机。我的朋友,只有这台收音机。为什么这个人一失业就陷入了无家可归的境地?家人朋友的人缘帮不了他吗?他的家乡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吗?没有人帮助他吗?现在,穷人满街都是。如果这些人有一点差距,他们就会暴跌到无家可归的地步。听着他们的谈话,我们不禁开始思考联系。每当一个人去面试,他都会说同样的话:我不想给自己的事情增加更多的麻烦。虽然这个人没有家,但他没有得到生活救济,但他仍然在找工作。他对自己的生活并不气馁,也不想依赖任何人。所以,所谓的联系或命运并不意味着互相添麻烦,并允许互相添麻烦吗?采访小组成员心中的这个问题长期以来一直无法消除。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象征着联系有多脆弱。因此,日本社会的无助日益增多。我们希望日本是一个一个人能安心生活的社会,一个人能安全迎接死亡的社会。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来实现这个目标?我们的采访是为了找到答案。2008年底,劳务派遣结束这句话在各种媒体上大受欢迎,非常热闹。东京都中心的日比谷公园笼罩在一种奇怪而热闹的氛围中,是非营利组织和工会为无房可住的失业者发起的劳务派遣员工辞旧迎新部落活动。大锅里煮着春面,锅前排着近500人。说我的朋友只有这台收音机的人在公园里遇到了我们。除夕夜,石田军(笔名)步行来到劳务派遣员工部落。他说,三周前,劳务派遣公司单方面暂停了与他签订的劳务派遣合同。石田军眯起眼睛,高兴地吮吸着味噌汤,脸被热气蒸湿了。我们和他约好了面试时间,想听他仔细谈谈为什么不向任何人求助,怎么会突然陷入无家可归的境地。然而,在约定的2009年1月3日,石田君从劳务派遣部落消失。我们花了一天时间在公园里四处寻找,但我们还是找不到他。谁知道两天后,石田君自己打电话,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给了他一张名片。令人惊讶的是,石田君又过着露宿的生活。我们再约个时间见面吧?我们问他。当石田军出现在高田马场轨道交通站后面的会议地点时,除了头发稍长一点外,他的身体也很干净。他看不出自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我在劳务派遣部落领了衣服,所以我有更多的行李,现在就是这样。他背着背包,双手抱着两个旅行袋。我们走向没有人的公园。你怎么离开劳务派遣部落?听了我们的询问,石田君愤怒地说:因为他们让我们都申请生活救济,我不想接受救济。你看,我才51岁。我能完全做到。工作和养活自己不是很自然吗?当然,如果你能给我钱,你当然想要,但我想如果你拿了一次钱,你可能再也离不开生活救济了。虽然我们理解他的心情,但我们反复问他为什么不申请救济。因为获得生活救济可以保证有公寓住。那时候你不能再找工作了吗?这么冷的天,在街上流浪也找不到工作吧?说着,石田君谈起了自己的过去。在漫长的回忆故事中,他的语调充满了怀旧,间或夹杂着一点怨恨。从东京一所私立大学毕业后,我在一家食品公司工作了近20年。在泡沫经济中,公司的利益飙升,工作真的很高兴。但后来,该公司的业绩下降了,我不得不接受买断的条件。当我退休时,我认为下一份工作总是有办法的。但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我根本找不到正式的工作,但我至少已经在劳务派遣公司注册了。现在也是啊,虽然现在没有工作,但我认为如果你去找它,它仍然应该有。你最后一次工作是什么时候?去年12月中旬,我在钢铁联合企业的工厂清理了铁储罐。我没有放弃。今天早上,我还拿起一份体育报纸,按照上面招聘栏上的号码打电话。但当我说我50岁时,对方甚至没有让我去面试……但我还是没有放弃。说到这里,石田君从旅行袋里拿出鱼粉拌紫菜。这是劳务派遣部落收到的鱼粉和紫菜的混合物。只剩下一点了。我现在正在喝公园里的水。之后,石田军的语气充满了决心,坚定地对我们说:我没有钱和时间,流浪,体力会下降。我明天又要开始找工作了。无论我在哪里,只要我有工作,我都会一言不发地立即这样做。就这样。石田君告诉我们,为了御寒,他每天晚上都要不停地走路。他的鞋尖坏了,他可以看到黑脚趾甲露在外面。为了感谢他的采访,我们提议邀请他去一家专卖套餐的小餐馆吃饭。他被我们拉了进来,吃完饭就辞职了。当时,石田军一再郑重地点头说:吃完这顿饭,我又有精神了。我明天就能找到工作。请等我的消息!然后他去了他一直呆着的公园。这一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石田君。我们后来去了公园好几次,去了石田君下雨时一直躲在里面的图书馆。我们还分别去附近的其他公园搜索了很长时间。不幸的是,我们没有找到石田君。我们已经找到了所有可能找到他的地方。目前还不清楚。他是活着还是死了?我们不知道石田君的下落。我们也家可归的非营利组织寻求帮助。我能理解你担心他的心情,但即使你去找他,你也找不到。回答我们的是非营利组织中负责在公园做饭的志愿者。他淡淡地说:如果你死了,你就找不到了。哦?怎么找不到?不知道他的名字吗?他不是无亲无友吗?如果他再次死在路上,他将成为路上的死者。“在途……死亡者?”在国家发行的政府公告上,每天都登载着无依无靠的身份不明者死亡的消息。这种政府公告在因特网上也能找到。从此,在网上浏览“在途死亡者”的信息成了我们每天的必修课。然而,连续看了几天这种信息之后,我们才开始明白了“没法找”这句话的真正含意。因为报道中并没有可作为线索来确定死者身份的详细描述,短短几行字只记载了死者的性别、服装与死亡原因。找不到石田君的线索,促使我们重新思考每个人都认识几个下落不明、生死不确定的人这句话的含义。注:以上摘自本书介绍。————————————–原作名:没有社会作者:日本NHK特别节目录制组译者:高培明评分:8.4本书系NHK电视台高级采访记者作品集。采访的主题是现代人的孤独和死亡。老年人、儿童、失业、未婚、城市化创造了这样一群人,他们活着,没有联系,没有工作,没有配偶,没有孩子,没有回家;他们死了,没有人知道,即使被发现,没有人索赔他们的尸体,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的生活被总结为几个字,他们被称为死者,他们的社会将逐渐从命中注定的社会到命中注定的社会。日本每年有300002000人走上无缘无故死亡的道路。在他们中间,有些人在公司20年没有迟到请假,但他们一夜之间成了街头流浪汉的工人阶级。有一个旅行者,一个未婚的女人,一个孩子远离他们的空巢老人,一个年轻人从来没有在网上交过朋友,社会联系越来越脆弱,甚至是普通家庭30-40岁的人也感受到孤独死去的阴云。NHK电视台特别节目录制组,节目播出后,将记者的真实采访笔记合成本书,向大家展示当今社会不受关注的人的临终悲剧,呼吁社会提醒和反思。因为当这些死者的身份逐渐清晰时,我们发现他们几乎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2022-04-04

  • 亚马逊在西雅图开首家实体书店,可体验 Kindle

    据《今日美国报》报道,当地时间周二上午,电子商务巨头亚马逊的第一家实体书店9:30在西雅图市中心以北的购物中心UiverityVillage正式对外营业。UiverityVillage是一个开放的购物中心,提供当地和世界知名的品牌商店。苹果和微软都在这里开了实体店。店内设置以清新木器为主,似乎与其他书店没有太大区别。但特别的是,店里所有的书都是封面朝外展示的,每本书下面都有评价卡,上面写着亚马逊网站的客户评分和书评。▲店内书籍封面向外摆放,店内书籍封面向外摆放收银台附近有一个特殊的书架,平均分4.8星或以上书籍。当然,这家店也卖Kidle。▲特别推荐书架,至少评级4.8星特别推荐书架,至少评级4.8星亚马逊负责AmazoBook事务副总裁珍妮弗卡斯特(JeiferCat)周一通过官网发布消息时,实体书店是亚马逊网站线下的延伸。AmazoBook实体书店的开业将使亚马逊的服务更加具体,可以帮助消费者体验Kidle、Echo、FireTV以及FireTalet等亚马逊硬件设备。我们有20年的在线图书销售经验。在这家书店的建设中,我们整合了在线和离线购物的优势。卡斯特在公司网站上写道:我们店里的书是基于亚马逊网站上的消费者评级、预订、销售和Goodread(亚马逊的另一个网站)受欢迎程度,以及我们经理的评估。卡斯特表示,亚马逊专业人士将回答消费者的问题,并提供操作指导。卡斯特还表示,实体书店所展示书籍的选择基于亚马逊网站消费者的评分、预订量、销量、Goodread的受欢迎程度和管理者的评价。这些书的价格将与亚马逊网站上的价格一致。亚马逊没有披露任何关于AmazoBook未来的规划,但可以想象,一旦这家店被证明是成功的,他们肯定会开更多。AmazoBook周一至周六的营业时间从早上930到晚上21,周日11到18。想想看,如果营业时间过去了,最好在网上买书。...

    2022-03-31

  • 给 Kindle 一个家?亚马逊或将开设一家实体书店

    最近,一些外国媒体报道称,电子商务巨头亚马逊计划在美国西雅图UiverityVillage购物中心开设了一家实体书店,一些建筑工人正在进行商店的装饰和施工。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这将意味着这在线生存和繁荣的互联网巨头最终将触角延伸到离线。众所周知,亚马逊几乎所有的业务都是基于在线的;无论是电子商务、电子出版、媒体等业务,还是云服务、云计算、软件平台等服务,似乎都不需要占用太多的物理空间。然而,亚马逊离线似乎很突然;但如果你仔细分析,它是相当深刻的。给Kidle一个家自从Kidle自品牌诞生以来,凭借亚马逊的品牌知名度和独特的电子书等资源优势,赢得了消费者的强烈欢迎。e-Ik电子墨水屏的Kidle阅读器系列几乎成为电子书阅读器的代名词。亚马逊还利用这个品牌推出了KidleFire系列平板电脑不仅可以用来阅读电子书,还可以作为满足人们视频、游戏等娱乐需求的应用软件平台;KidleFire虽然平板电脑系列不如Kidle阅读器很受欢迎,但仍有一定的存在空间。但是,一直以来,Kidle在美国有两个主要的销售渠道:一个是亚马逊的官方网站;一个是美国电器零售商百思购买的线下商店和在线网站。这意味着,如果消费者想在购买前体验Kidle系列产品只能通过百思购买线下商店。从用户的角度来看,这种体验似乎不是最理想的,也不能充分激发消费者的购买欲望。因此,通过实体书店销售Kidle就显得很有必要了。我们从以下两个方面来解释:第一,目前Kidle系列产品已在中国上市。除了中国官方网站、天猫官方旗舰店等在线销售渠道外,亚马逊还选择与苏宁、国美等渠道合作进行线下推广和销售。但亚马逊在中国市场Kidle进行线下推广的脚步并没有停留于此。20148月,亚马逊中国宣布与中信出版社达成战略合作协议:消费者可以在Kidle书店从中信出版社购买和阅读大量电子书,可以在中信出版社的多家实体书店体验和购买Kidle全线产品。这意味着,Kidle系列产品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了全新的线下展示和销售渠道;并在实体书店展示销售Kidle产品本身就是对消费者是否有阅读消费需求的初步筛选;这类消费者显然更有可能购买kidle产品。此外,实体书店本身可以在空间上营造与阅读相关的文化氛围;消费者在这种氛围中很容易被暗示,更倾向于关注Kidle作为阅读体验的文化属性和品味。这种做法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给消费者Kidle行为具有特殊意义,因此会引起Kidle购买热情。其次,亚马逊的品牌形象一直是基于在线服务的。目前,虽然亚马逊的品牌在世界各地得到了广泛的认可,但它似乎更多地反映在互联网空间中,在现实世界中缺乏足够的存在感。另一方面,苹果的线下官方零售店已经遍布世界各地,成为品牌推广场所和消费者体验和服务空间的绝佳场所。以软件服务为生命基础的微软也开始效仿苹果在纽约第五大道开设官方旗舰店。虽然亚马逊的主要业务是在线的,但由于Kidle随着阅读器、平板电脑等系列产品的诞生,亚马逊可以在开实体书店的基础上打造Kidle产品是展示、销售和服务的核心平台。这样不仅可以进一步增强Kidle用户对亚马逊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也更有利于扩大其线下品牌影响力。卖自己的书毕竟亚马逊想开一家实体书店,所以卖书是很自然的;然后问题来了。随着亚马逊官网上销售的纸质书和电子书数量的增加,这家实体书店不太可能直接在线销售。很有可能这家书店卖的书是亚马逊自己出版的。在美国,亚马逊不仅仅是纸质书和电子书的销售平台;事实上,它已经亲自涉足图书出版领域,成为一家出版公司。亚马逊于2009年悄然进入出版业务。起初,它只与一些独立作家签订了合同,并重新出版了这些作者发表的作品。亚马逊通过新成立的AmazoEcore部门为这些作家的书提供营销支持。一年后,亚马逊通过了AmazoCroig业务部开始出版最初不是用英语写的翻译作品。后来,亚马逊招募了来自美国出版业的老将考什巴姆,并负责亚马逊的整体出版业务。考什巴姆曾在美国媒体巨头华纳工作,他的优势是与美国作家签订合同。亚马逊招募考什巴姆也向外界发出了这样一个信号:该公司将与传统出版商竞争出版小说和非小说。如果亚马逊早期作为一个在线图书销售平台来促进图书销售的发展,那么亚马逊后来推出了电子书和Kidle阅读器对传统图书产业产生了影响;但纸质书的电子化在某种意义上是不可避免的,Kidle也是顺应潮流的。因此,传统的图书产业虽然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能为力。然而,亚马逊亲自进入出版业的做法却遭到了整个行业的强烈抵制。2012年秋,由亚马逊出版的美国演员兼导演潘妮·马歇尔的自传《我妈妈疯了》上架四周后,只卖出了7000册,远低于同期同类书销量的5.4万册。原因是这本书没有在各大书店全面铺设,比如没有出现在Bare...

    2022-04-01 亚马逊 kindle电子书 亚马逊kindle官网

  • Kindle 书店现漏洞:黑客可控制用户账户

    安全研究人员最近在亚马逊网站上发现了一个漏洞,黑客可能会录亚马逊用户的账户。德国研究人员本杰明·丹尼尔·穆斯勒(BejamiDaielMuler)这个漏洞是在一篇博文中披露的。他说,隐藏在Kidle电子书恶意计算机脚本,亚马逊Kidle电子书图书馆几乎没有招架力。黑客只需在电子书的元数据中插入JavaScrit代码可以在亚马逊网站上创建弹出窗口,并将本地文件存储在用户电脑中。潜入电子书的恶意脚本可以改变Kidle显示电子图书馆页面。穆斯勒在博客上说:从供应商的角度来看,这样的网站漏洞很容易获得活跃亚马逊账户的访问权。据穆斯勒介绍,亚马逊已被告知该网站在2013年11月存在安全问题,但该漏洞尚未修复。你知道,当安全研究人员告诉开源电子书项目Calire,当存在类似的安全问题时,漏洞在几个小时内就被修复了。然而,好消息是,通过亚马逊商店购买的Kidle电子书不应该受到攻击。Kidle书库中存储的盗版电子书更容易受到黑客攻击。因此,另一个铁的事实告诉我们不要在问题网站上下载电子书。此前一天,BI曾发文指出,亚马逊有声电子书零售商Audile网站有漏洞。借助这个漏洞,任何人都可以免费下载有声电子书的内容。来源:腾讯科技...

    2022-04-05

  • 亚马逊 Kindle 入驻中信出版社实体书店

    在亚马逊进入中国十周年之际,亚马逊中国最近在上海宣布与中信出版社进行战略合作。中信出版社将在全国7个城市的33实体书店销售Kidle全套产品。亚马逊Kidle电子书给我们带来了一种新的阅读方式,这是基于破坏实体书店。然而,面对电子书带来的时代浪潮,中信出版社首先站出来与对手握手。8月20日,亚马逊中国和中信出版社宣布战略合作,我们不仅可以Kidle从现在起,书店还可以在多家中信出版社的实体书店体验和购买中信出版社的优质电纸书内容Kidle全线产品。亚马逊中国的数字业务早在一年多前就与中信出版社合作过,亚马逊Kidle业务内容合作伙伴,中信出版社和Kidle的合作可以追溯到2011年,甚至早于Kidle进入中国两年。作为中国数字出版的先新书会作为中国数字出版的先驱,同时销售纸质和电子版,目前在Kidle商店推出的电子书已经超过1000书。除了出版纸质图书的Kidle版,去年中信试水了纯电子书品牌中国故事。在过去12个月亚马逊100部最受欢迎的电子书中,中信出版社出版了10%以上的作品。现在双方将合作推向战略层面。作为本次合作的第一步,我们可以在北京、深圳、杭州、厦门、沈阳、济南、西安等7个城市的33家中信机场书店,以及北京侨福芳草原、北京南站、北京大厦的中信实体书店,近距离体验和购买全线Kidle产品。接下来,双方将探索更多的合作形式,包括推出更多仅限于电子版的高质量书籍,双方将共同努力促进东西方文化交流。截至目前,已有400多家国内顶级出版商与亚马逊中国建立了合作关系。亚马逊中国Kidle自2012年12月电子书店推出以来,每天都有近13万本电子书供读者选择。今天最先进的电子阅读器–KidlePaerWhite,集成了高分辨率、高对比度必读的显示技术、更快的处理器、最先进的前光源触摸屏和为读者精心打造的独特功能。同时,消费者可以在中信书店体验全新KidleFireHDX平板电脑,感受其非凡的硬件配置,独特的创意FireOS系统,以及专门为阅读创建的超长电池寿命、快速切换、安静时间等新功能。这款平板电脑的高清屏幕、超级四核骁龙800处理器和时尚轻盈的外观设计将为消费者带来终极的视听体验,享受更美妙的乐趣。亚马逊中国Kidle书店线于2012年12月。目前,电子书数量已从上线时的2万本增加到13万本,其中免费电子书达6000本。...

    2022-04-05

学习考试资源网-58edu © All Rights Reserved.  湘ICP备12013312号-3 
站点地图| 免责说明| 合作请联系| 友情链接:学习乐园